逃!逃!逃!不能回頭!千萬不能回頭!豹五的心跳如雷鳴,幾乎震到自己的耳膜里。一陣風似的跑出了不知多遠,它才敢稍稍停下腳步,換第一口氣。隨即,就感覺到一口腥甜涌上喉頭。之后是臟腑丹田的劇痛。還有軟塌塌的右臂,自己的整條右臂都應該碎成粉末了吧?最怕的還是丹田處的傷勢。它不敢去查看,但是,它已經隱隱有了感覺。自己的妖丹應該已經裂開了。妖丹碎裂、五臟移位、半身骨碎,簡單來說就是意味著……死。對于一只化形多年的妖物來說,死其實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尤其豹五,它的身手靈活,力量爆炸,速度奇快。這是它縱橫多年殺人無算,卻每每能全身而退的保障。能追上它的人打不過它,能打得過它的人追不上它。但它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死在這樣可笑的情境下。當它那用盡全力的一拳“天塌地陷紫金錘”轟在小道士的身上,卻沒有肉身撕裂的觸感,甚至對方動都沒動一下,它就察覺到有些不對。這小道士莫非是金剛鑄的身子嗎?哪怕是一座山,自己這一拳打下去也該顫動一下吧?更令它想不到的是。僅僅一剎那之后,自己所打出的力量就加倍的反震了回來!轟然之間,摧枯拉朽。這一拳,打出了大恐怖!豹五瞬間就被嚇破了膽子。它轉身就跑,但是一邊跑,還能一邊感受到這股反震之力在自己體內肆虐。“啊――”良久之后,它才在一片翠綠的林木間停下,背靠著一棵樹,喘了幾口粗氣。既然死亡無可避免,不如留下些許力氣,做些有用的事情。那個小道士根本沒有追過來――其實豹五有感覺,從始至終,他甚至都沒有看自己一眼。確實,自己這樣的小妖,在他看來或許就是一只螻蟻吧。螻蟻挑釁,僅靠反震之力就能將其震死,又何必去追。可是……一個人類,為何會有如此恐怖的肉身?這江南小鎮為什么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尊大神?既然有如此修為為何不早些顯露出來?啊……如此死去真是不甘啊。
可是又毫無辦法。這樣的敵人,甚至不是它可以升起仇恨之心的。對了!它連忙從自己懷里掏出一枚手掌大小的青鳥雕像,看上去色彩斑斕,栩栩如生。雕像口中銜著紙卷,它抽出來,打開,用鮮血寫了幾個字。“道士恐怖,勿來。”之后豹五將紙卷重新塞回雕像口中,再向其中注入自己的最后一絲妖力。咻――雕像被注入妖力之后,竟迎風一展,化作一只真正的斑斕青鳥,迅速飛上高天。“呼。”看到青鳥飛走,豹五才算最后呼出一口氣。若是自己的結拜兄弟姐妹們知道自己死在這里,一定會再來給自己報仇。那最后的結局,定然是全軍覆沒。千萬不能這樣!豹五怔怔地望著青鳥飛走的方向,良久,眼睛也沒閉攏。現在青鳥變成了活物。反而輪到豹五栩栩如生了。在生命的最后,它仿佛看見了那天夕陽下的奔跑,那是它逝去的青春。…………日子過得很快,一晃夏季已然臨近末尾。李楚在衙署里住了也有些時日。這些天,余杭鎮上風平浪靜。有怨氣深重者,衙門捕快會連夜上門處理,不解決糾紛絕不罷手,正義從不遲到。鬼物一直沒有再出現過,使得李楚都有些懷疑,是不是真的只有那一個鬼物在背后興風作浪。唯一有變化的,是公孫柔送來的湯。她每天換著花樣的給李楚煲湯,什么甲魚枸杞百合湯、靈芝蜜棗老鴨湯、羊肉冬蟲夏草湯……李楚也有過疑惑,“為什么每天的湯聽起來都是補腎的?”公孫柔臉頰紅紅地回答:“多補補總沒壞處。”李楚想一想。確實。還有一件事,他這些日子一直在衙署里,與外界接觸不多。還不知道自己已然成名了。從前他驅邪,靠的都是回頭客,周大福、王龍七等等,名聲沒有傳出去。可是春滿樓這次,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帥殺嬰靈的英姿,被好姑娘們全部看在眼里。在這個年代,信息流通的樞紐,基本就是大型的酒樓、茶肆、勾欄等人流密集之地。而青樓,是這些地方里較為上流的存在。去青樓聚會的文人
雅士,每當談起一些涉及詭案的話題,總是免不了被好姑娘們安利一番小李道長的事跡……和他的相貌。很快這些事情就傳遍了余杭鎮的大街小巷。那天,公孫轍外出赴宴,宴席地點在鎮上一座酒樓,李楚也隨行陪同。在酒樓中別有一座臺子,專門供書先生講故事。那位說書先生提起驚堂木,開嗓便道:“傷情最是晚涼天,憔悴斯人不堪憐。”“邀酒摧腸三杯醉,尋香驚夢五更寒。”“釵頭鳳斜卿有淚,荼蘼花了我無緣。”“小樓寂寞新雨月,也難如鉤也難圓!”啪!“諸位,咱們今日不講王侯將相,不講才子佳人,專門講一講咱們余杭鎮有一位奇人。這位奇人住在鎮外十里坡,坡上德云觀,正是德云觀中一位小道士,名喚李楚。”“這位小李道長……”雅間內,李楚的臉刷得紅了。平時聽這些鬼怪故事的,多是男子。說書先生講李楚的故事,下面坐的居然大多是姑娘。而且她們顯然對李楚的事跡耳熟能詳,每每聽到精彩處還能提前發出歡呼。除了喊“小李道長”的,還有喊“相公”或者“我愛你”的,更有甚者,還有喊“娘親愛你”的。讓李楚一陣坐立難安。老先生講完李楚的故事,她們就立刻散去了,目的性十分明確。但這短短一會兒工夫,留下的賞錢就比平時一天都多。說書的老先生嘿嘿一笑,滿是褶皺的臉上露出了瞥見財富密碼的喜悅。李楚等她們全都散去了才敢離開包間。小心翼翼。……近日德云觀里的客流量也陡然暴增。余七安已經在各年齡段女子的圍攻下,堅持接待了許多天。起初的日子,香客突然多起來,他還開心得合不攏腿。可是隨著香客越來越多,并且絡繹不絕,老道士漸漸頂不住了。每到傍晚,他都要累得直捶后腰,端著泡了枸杞的茶杯,顫巍巍地看著余杭鎮的方向,眼泛淚光。“徒兒,你要何時才能回來啊?”“師傅想你。”……其實,李楚在衙署內也一直納悶。青翼樓的殺手怎么還不來啊?難道它的計劃是要讓公孫轍活活老死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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