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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趙福生范必死 > 第六百五十章 王蔣過往

                第六百五十章 王蔣過往

                那是蔣津山。

                這個幼年的玩伴,每一次總會在她落難時挺身而出。

                那股攫取她意識的力量轉移了,接著蔣津山的聲音響起:

                “我叫蔣津山——”

                他與王之儀一體同住,與她日夜相伴,永不再分離。

                他看過王之儀幼年時期的純真善良,見過她堅守黃家不離不棄,也陪她進入虎狼之地,熬過數個春秋。

                二人相伴、相生,生命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難分彼此了。

                “——黃家發生鬼禍時,我想救之儀,最終死于鬼手——”

                說到這里,蔣津山的語氣頓了片刻:

                “不,我沒有死于鬼手,我的狀態很奇怪,像是死了,可我不久后又蘇醒了,我放心不下之儀,此后又跟在她身周。”

                王之儀的面容已經露出來了。

                鬼藤纏住了她后腦勺,鉆入蔣津山的五官之中,她聽到蔣津山提及過往,眼中流露出怨恨、絕望與難受。

                當年黃家忘恩負義,鬼禍一完將她推入火坑,她掙扎哭叫過,被人毆打,遭人折磨。

                蔣津山那時出事,沒跟在她身邊,她被人禍害了。

                后來蔣津山不知為什么又活了過來,可那時木已成舟,再沒有回頭路走。

                她厭惡自身,厭惡世道,怨天恨地,對人不再信任,可唯獨蔣津山不同,她恨不得他,偏偏可能是因為二人自小相伴,太過親密,而他對她又一向很好,甚至舍得性命為她出頭,所以在她出事后,見蔣津山沒死,又難以自持的怨恨他為什么不能早些前來。

                她自相矛盾,心態時好時壞,整個人性情大變。

                蔣津山一直不離不棄,她有時想不通了,便大聲罵他,罵他丑、罵他殘疾,他也笑呵呵的不走,脾氣好極了。

                有時她故意作踐自己,看蔣津山難受了,心里便生出報復似的舒服。

                可每當她被作踐完,蔣津山默默照顧她時,她又恨不能立即死去一樣的難受。

                但蔣津山不想讓她死。

                這個世道太爛了。

                兩人活著,對方都是彼此的念想。

                王之儀在妓坊留了四年多,蔣津山有一天就跟她說想贖她離開縣城中。

                這個世道掙錢太不容易了。

                他每天辛苦無比,磨得手腳都爛了,攢了些錢,要為她贖身。

                王之儀聽蔣津山說話,眼中血淚涌出。

                “……我每日除了替人做活攢錢,閑暇時還能上街賣藝,我天生殘疾,容貌丑陋,許多人樂意看我扮丑,有時打罵我幾個嘴巴子的,也給些賞錢。”

                王之儀的眼淚流了又流。

                她突然張嘴:

                “別說了!”

                她與蔣津山青梅竹馬,知道他內心隱痛,深以自身殘疾自卑,但他為人脾氣好,別人嘲笑他時,他從來不說。

                可當著眾目睽睽,他竟將心中這些隱藏多時的秘密合盤托出。

                王之儀心痛如絞,舍不得他揭開殘疾,想要維護蔣津山的心情占了上風,她又再次開口:

                “我那時染了花柳病,病得要死了,老鴇拿鐵燙我,想要我藏起病來,可是被客人發現,我遭了一頓毒打,快死了,蔣津山——”

                “你不要說。”

                蔣津山急急的道:

                “我五指短,拿筷子都握不住——”

                二人爭相揭露自己的短處,王之儀不理他,接著道:

                “我滿身惡臭,香粉都壓蓋不住,被客人打后起不了身,老鴇不肯找大夫治我,蔣津山這時花錢贖我,老鴇求之不得。”

                兩人你一我一語的述說,鬼藤在二人口鼻間穿梭。

                有情人之間最真摯的情感成為供養厲鬼最佳的供品。

                王之儀道:

                “花了一輩子的積蓄,將我這么一個廢人帶回家中,你后悔了沒有?”

                “沒有。”蔣津山道:

                “易地而處,你也救我,當年旱災,水那么珍貴,你給了我一口。”

                ……

                “后來我全身潰爛,皮都沒了,蔣津山割皮補我,不知為什么,他也沒死,最終僅剩了個腦袋還是圄圇的。”王之儀嘆息:

                “我倆本來以為熬不過這一劫了——”

                可天無絕人之路,蔣津山本身狀態奇特,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最終王之儀瀕死之際,竟馭使他成功。

                二人合二為一,倒是好事一樁了。

                從王之儀被賣入妓坊,她對人便格外不信任,她時常咒罵,興許蔣津山對她太重要了,她常常疑神疑鬼。

                “我們合二為一,共用一個身體,我便再也離不開她,她也不會再懷疑我,唯獨不好的,就是我再看不到她了。”

                “我們合二為一,彼此再難分割。”

                王之儀的話讓趙福生想起了早前在百里祠村莊里,看到那一尊被一切為二的泥塑。

                二人的話音告一段落,趙福生眼見二人身上布滿大小鬼藤,如同大小不一的寄生蟲,當即定了定神,厲喝了一聲:

                “孟婆、大同、少春,出手撈人。”

                幾人同時應了一聲。

                孟婆胸口出現血洞,一只帶血的骷髏人頭被她從心口取出。

                骷髏內熬煮了一碗湯,孟婆手端湯碗,緩緩潑灑向鬼藤處。

                血月當空。

                丁大同、武少春突然覺得自己的厲鬼法則瞬間暴漲了許多。

                一條帶血的、散發著惡臭的白綾從天而降,纏住了王之儀的脖子。

                厲鬼的法則將她標記,頓時把許多黑藤擋住。

                黑藤蹭著裹尸布鉆涌,不出片刻功夫,那布巾便被撕爛,武少春接著也出手。

                一個鬼灶憑空出現,灶上架了一口鍋爐。

                鍋內水‘咕嚕嚕’沸騰,白煙裊裊升起,化為細長的繩索,將鬼纏的萬千觸手同時纏住。

                武少春馭使的只是禍級鬼物,雖說有一定的香火加持,令得他的鬼比一般的禍級厲鬼強悍了許多,可兩鬼品階不同,他仍受到了克制。

                好在那些白煙之上附著了點點星火,火光燙濺到鬼藤之上,令得鬼藤如同吃疼一般,猛地一縮。

                趁此良機,王之儀短暫的脫離了束縛。

                趙福生喊了一句:

                “王之儀起身!”

                可不知是受鬼藤的影響,還是王之儀回憶過往,想到了傷心處,她竟在掙脫束縛的剎那,失魂落魄坐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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