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一個小蘿莉成長為一個女孩,張姬的小心機在殘酷的事實面前委實是不夠看的,所以她感覺到了這個世間深深的惡意。
只見她恨恨地一跺腳,嬌喝一聲:“去,給我準備好筆墨。”
“娘子可是要習字?”
侍女一邊攤開紙一邊說道。
“習什么字?”
張姬哼了一聲,“我要寫信。我的冬日衣物不夠穿了,我要寫信去漢中,讓那馮郎君給我多做幾件衣物。”
說著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只恨長得還不夠高,不然要是像關阿姊那樣能出遠門,那該多好?
侍女聽得一愣神,看了看外頭的大日頭。
這正是蜀中最熱的時候,娘子就想著冬日要穿什么衣物了?
蔣琬到了南鄉,很有點樂不思蜀的意思,反正一呆就是十幾天,也沒有動身離開的意思。
大概是在他剛來的時候,水泥路給了他太大的震撼,最開始的幾天,他從早到晚都泡在工地上,甚至還親自動手去拌水泥,抹泥漿……天天都是一身泥巴回來。
有一次馮永去監工,看到一個家伙笨手笨腳地把水泥抹得凹凸不平的,差點就一鞭子抽下去――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衣服和下人不一樣的話。
后來吧,蔣琬與其說是在馮永的工地上當了幾天的免費勞力,還不如說是搗亂了幾天,直到興趣沒了,這才消停了。
然后就開始往紡織工坊跑,站在在婦人后面看著人紡線織布都能站大半天,也不知他在看什么――紡車織機的圖紙都送到錦城去了,馮永可不相信諸葛老妖沒做出來。
就是休息時間也不放過那些可憐的婦人,站在路邊上攔著婦道人家都能拉半天的家常。
最開始的時候還被鄧思當成了登徒子,要不是被剛好來看鄧思的呂老卒碰到,這個家伙差點就被一群婦人打個滿頭包。
紡織工坊和牧場里的婦人在馮土鱉有意無意的訓練下,已經有了高度的組織紀律性,只要有領頭人在,一聲吶喊,膽子比外頭那些男人還要大。
后來馮永實在沒得法子了,專門找來了李慕,遠遠地指著好奇寶寶蔣琬不耐煩地說道,“看清楚了,那個長了胡子的家伙,對,就是那個鼠眉鼠眼的,像個登徒子一樣到處拉著婦人說話的,看到了嗎?”
“看到了。只是……”
李慕略有猶豫地說道,“他的氣度倒是有些不凡,卻不是像兄長說得那般難看……”
“我說他難看就是難看,”馮永一瞪眼,沒好氣道,“你哪頭的?”
“是,確是有些像登徒子。”
李慕連忙說道。
馮永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他是朝廷的來人,叫你手下那些人注意著點。”
“兄長可是要防著他?”
李慕很是心領神會地問道。
“防著他做什么?”
馮永看了李慕一眼,這女子,心里忒陰暗,總是喜歡把人往壞里想。
“我讓你手下那些人注意他,是叫你提醒她們一聲,莫要得罪了人家。他問什么就答什么,不要像鄧思那樣,差點把人家給打了。”
“兄長就不怕他把工坊里的東西全看了去?”
李慕略有擔心地問道。
“怕什么?就讓他看,”馮永哼哼笑了一聲,“有些東西,豈是看了就能明白的?”
高效的組織性和良好的上升通道,再加上嚴格的紀律性,最后還要有完善的制度,這才是南鄉和別處不一樣的保證。
李慕明白了,松了一口氣,笑道,“妾明白了。這幾日看著這位天使到處轉悠,還以為是朝廷……”
說到這里,止住了話頭,只是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
這女子,當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馮永也不點破,“明白就行。行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做你的事,只要不壞了規矩,保你自在。”
李慕福了一福,轉身走了,心里終于安定了下來。
聽說天使此次來宣旨,就是專門沖這馮郎君來的。
如今紡絲工坊和牧場誰不知道馮郎君又升官了,甚至他手里還捏著幾個空白官身誥書,只等著看他填上誰的名字。
雖
然這幾個官職不大,但放眼整個大漢,除了開府治事的丞相,還有誰有這等權利?
只是李慕到底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看到蔣琬到處亂竄,還拉著人東問西問,當下就想起了上位者的某些手段,還以為是丞相對馮郎君起了什么疑心,這幾日嚇得差點三魂沒了兩魂。
那個大漢丞相手掌翻覆之間,就差點把自己家搞得崩裂,自己也因此被送到了漢中當成棋子,受盡了屈辱,這等手段實在是讓她心里有了陰影。
鄧思差點拉著一群婦人毆打蔣琬,其實未必沒有她的意思在里面。
如今聽到馮永這般個說法,這才放下心來,步伐也變得輕松起來。
馮郎君還是那個受丞相重視的馮郎君,甚至官越做越大了,那么他的保證,也會越來越有力度。
至于馮永為什么看蔣琬不順眼――特么的要是誰一天到晚地干擾自己工廠里的正常秩序還不算,甚至晚上回來還不放過自己,非要拉著自己東問西問,誰也會煩的。
背地里說兩句那是因為我不是小心眼的人。
不然,換了別人,誰愿意把自己的產業讓人隨便看?
蔣琬看了幾天紡織工坊,又跑去牧場看……
甚至最后連拉著豬糞去漚制的下人也要跟著去看,也不嫌人家臭。
就這么的,蔣琬在南鄉一晃就晃去了不短的時間。
而在這個時候,某個剛剛長大的小女孩正式把他列入了自己的獵物名單。
當然,這個他自然是不知道。
此時的他,正坐在座位上,很是無奈地看著蔣琬自來熟地拿起碗,喝了一口小米和大米混合煮成的粥,然后再夾起切好的雞子餅送到嘴里細細地嚼著。
那副享受的模樣,還以為是正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錦城曾有,馮莊吃食乃是一絕。如今方知果真是傳聞不虛,阿梅娘子,勞煩再給我加份酢菜。”
阿梅聽了,連忙又從專門放腌菜的大盆里夾了一些腌菜,放到蔣琬面前。
“這大早上,喝粥再吃些酢菜,當真是難得的好吃食。”
蔣琬贊嘆了一聲,“馮郎君果然是個會吃的。就連這酢菜,也要比他處好吃得多。”
那是當然,別家的腌菜,連最基本的衛生都不做,腌著腌著,說不定就腐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