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何修容吩咐追攔顧晗的那批奴才都領了一頓板子回去。
劉安唏噓,??伺候皇上多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皇上居然是個會聽耳邊風的人。
后宮的風向轉了。
短短一日,誰都知道了這位宮中的新貴――昭美人。
有人酸澀嫉恨,??自然也有人選擇對顧晗避讓不已,??頤和宮中迎來一位后世很熟悉的人,玖念通報周美人來了時,顧晗直接讓人進來了。
等人進來后,將顧晗上下左右打量了個遍。
周美人驚奇道:
“表哥那種性子,??你是怎么討得表哥歡心的?”
話音甫落,??周美人心中就咯噔了一聲,她懊悔得恨不得拍打一下嘴巴,??她又忘了后宮中最忌諱交淺深這一事。
周美人偷偷覷了眼顧晗,??她不會以為自己是來嘲諷她的吧?
后世和周美人打交道慣了,??早就了解了她的說話方式,??顧晗倒不至于對她生氣,她托腮懶懶地說:
“我也不知。”
周美人心中松了口氣,??分明顧晗什么都沒說,??但她就是覺得顧晗沒有敷衍她。
周美人吶吶的同時,??也不由得些許黯然。
顧晗覷了她一眼,??她當然知道周美人為何失落,這個時候的周美人對皇上仍抱著愛慕的心思,??但顧晗沒有擔心,因為她知道,??周美人才是最灑脫的那個人。
皇上去頤和宮很勤,賞賜如流水般進了頤和宮。
顧晗慢條斯理地撥弄著珠寶,??提不起半分心思,??玖念朝她看了眼,??就見主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一手失神地撫上了手腕。
就好似那里本該有件什么一樣,或是手鐲,或是手鏈。
玖思跑進來:
“主子,容寶林求見。”
顧晗頭也不抬,淡淡道:“打發她離開。”
玖念欲又止。
翌日請安后,顧晗在坤寧宮前遇見一臉有話說的容寶林,她攔住了顧晗,眼淚要掉不掉,可憐兮兮地惹人憐惜,她軟軟地問: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叫姐姐不高興了?”
顧晗心中膩歪,她反問:“容寶林何出此?”
容寶林低頭,拽著手帕,幾句話間就似要落下淚來:
“姐姐這些時日總不見我。”
不等顧晗回答,身后就傳來一句譏諷:“她得皇上看重,早就飛上了枝頭,哪里還看得上你。”
容寶林臉色白了一剎,很快,她就搖了搖頭,將視線期盼地放在顧晗身上,似乎在等顧晗否認。
可惜,顧晗沒有理會她,而是越過了容寶林看向她身后的何修容。
顧晗直接擰眉:
“何修容說話怪是冤枉人,不知嬪妾哪里得罪了何修容,才叫何修容一而再地針對嬪妾?”
何修容的奴次都領了板子,也導致她根本沒有辦法乘儀仗,身邊只跟了琉h一個宮女。
這宮中人說話都是藏著掖著的,哪里會像顧晗,將話直接挑明了說。
何修容被氣得夠嗆,她堂堂三品修容,顧晗憑什么敢這么和她說話?
“昭美人是對本宮不滿?”
顧晗行了半禮:“嬪妾不敢。”
是不敢,而并非沒有。
誰都聽得出她的外之意。
尚未走遠的淑妃遙遙看著這邊的光景,她眼神稍閃,唇角嬌嬈的笑都寡淡了些許,雅絡抬頭看了她一眼:
“娘娘,我們該回去了。”
淑妃沒有動,她抬手指尖劃過眉眼,問:
“在宮中有多久沒見過這般鮮活的面孔了?”
她口中的鮮活,分明是在指昭美人莫名的底氣和肆無忌憚。
雅絡聽得明白,因此,她無話可說。
昭美人敢有恃無恐地直接對上何修容,自然是因背后有皇上給她撐腰,這便是在宮中立足最大的底氣了。
對面的鬧劇還沒有結束,但淑妃覷見德妃的儀仗離開,也就沒心思待下去,她放下提花簾,不咸不淡地說:
“回吧。”
而另一邊,顧晗很不耐煩應付何修容,可她又很清楚,現在的她沒有任性的資本。
就在顧晗抿緊唇時,身側忽然傳來一道她熟悉的沉聲:
“你們在做什么?”
顧晗側目,就見陸煜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何修容神情變了變,但很快鎮定下來,顧晗什么都沒有說,她只是轉過身,和眾人一齊服身行禮。
眾人眼前似有一片衣角閃過,再稍稍抬頭時,就見皇上越過她們將昭美人扶了起來。
旁若無人地說:
“朕在你宮中等你許久,不見你回來,就出來找尋你。”
眾人心中酸澀之余,不由得將看好戲的視線落在何修容身上。
皇上偏心,那么總為難昭美人的何修容自然討不到好處。
顧晗被陸煜拉起來站著,她盡量調整好心態,清淺道:“嬪妾沒事,只是和修容娘娘說話耽誤了些時間。”
四周人驚愕,沒想到顧晗這么輕描淡寫地就放過了何修容。
陸煜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才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恰好看見何修容松了口氣的模樣,他頓了頓,忽地道:
“哦?說了什么?”
顧晗驚訝,沒想到自己揭過此事,反倒是皇上刻意提起,既然如此,她也沒什么好瞞著的,顧晗輕聲將二人剛才對話重復了一遍,然后道:
“嬪妾常不見容寶林,也怪不得她們會覺得嬪妾勢力。”
何修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顧晗,這后宮女子在皇上面前總擺一副溫柔純良的面孔,恨不得自己沒有一點缺陷,這顧晗是瘋了不成,什么都對皇上說?
顧晗說得坦然,陸煜也根本不在乎她為何不見容寶林。
他眼中的顧晗極為任性,她既然不想見容寶林,肯定是容寶林哪里叫她生了不喜,不想見不見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陸煜只是皺眉看了眼何修容:
“昭美人剛進宮,率性一些未嘗不可,倒是你,頻繁針對她,怎么越發小家子氣?”
小家子氣四個字壓在了何修容身上,將
何修容壓彎了腰,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顧晗頂撞上位,在皇上眼中居然只是率性而為?
皇上豈可這般偏心?!
但不論心中如何想,何修容不敢對皇上表露半點不滿來,她低頭擠聲:
“臣妾知錯。”
三品修容大庭廣眾下認錯,幾乎是折完了她的臉面,顧晗神情不過淡淡,自她入宮的那一刻,何修容就一心想叫她死,她和何修容之間的矛盾根本不可調和。
她對何修容也生不了一分憐惜。
陸煜牽著顧晗離開,皇后得到消息出來時,只看見了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
四周人散了不少,皇后聽見暮秋的不滿聲:
“昭美人的規矩是誰教的?”
除了皇后,無人可和皇上并肩而行,這點規矩,難道昭美人也不知道
?
皇后眼神深了些,哪怕昭美人不知道,皇上也該知道才對。
昭美人能夠和皇上并肩而行,未免沒有皇上默認的原因在其中。
暮秋攙扶皇后回去時,抿唇低聲說了句:
“娘娘,不能任由昭美人這樣下去了。”
皇后頓了下,才說:“淑妃得寵太久了,這后宮該有人壓壓她的風頭。”
暮秋欲又止,她知道娘娘對淑妃早就有了不滿,可是娘娘就不怕剛除了一個淑妃,就又來了一個淑妃嗎?
暮秋有太多的話想說,但在看清娘娘神情的那一剎,她將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可她心中隱患卻并未消除。
而陸煜和顧晗回了頤和宮后,氣氛也不是很好。
陸煜掃了眼那些幾乎成堆的賞賜,他伸手拿過來一個錦盒,打開后,顧晗怔了下。
這些賞賜送來后,顧晗只讓玖念記載入庫,根本沒有細看,自然也沒有發現,這個錦盒中裝的居然是那對壽梅羊脂玉鐲。
那是當初皇上送她第一件禮物,顧晗很喜歡,若非何修容一事,她斷不會用來脫身。
如今這對手鐲完好無損地重新出現在她眼前,顧晗心情一時不由得復雜起來。
這時,陸煜拉過她的手,將那對手鐲親自替她戴上,而且道:
“這對壽梅羊脂玉鐲透粉嫩,你手腕白皙,朕只見你第一面,就覺得襯你。”
顧晗覺得陸煜在說謊。
若真的如此,皇上怎么會現在才將這對壽梅羊脂玉鐲送給她?
陸煜沒說假話,但他也沒有全部說實話,他是看見顧晗一直無意識地摸著手腕,才想起了這對玉鐲。
先前,他一心都放在自己面對顧晗時的不對勁上,哪里留意她手上竟是空蕩蕩的。
這對壽梅羊脂玉鐲是貢品,一直被陸煜收藏在私庫中,淑妃明里暗里求了很多次,都被陸煜敷衍了過去。
陸煜好似不經意透露出這對玉鐲的來歷,他以為顧晗會高興的。
可事實和他想的不同,在女子撫摸著手鐲時,那雙杏眸中似閃過一抹懷念,就好似是在透過這雙玉鐲在看向什么一樣,陸煜心中驀然一沉。
陸煜垂眸,若無其事地問:
“晗兒在想什么?”
顧晗回神,她抿出一抹笑:“在想皇上。”
她笑時,常是杏眸彎彎的,好似眼中只有對面那一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