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操作下來,郭獨射感覺自己神清氣-->>爽,仿佛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
他看著眼前的千人軍隊,底氣更足了。
未央宮的一場痛罵,讓洛陽暫時恢復了表面的平靜。
所謂的“聯合指揮”,不過是一紙空文。
各路諸侯在郭獨射劃下的那道紅線面前,暫時收斂了爪牙,但私底下的暗流,卻愈發洶涌。
丁原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夜色已深,燭火搖曳,將他一個人的影子在墻壁上拉得又細又長,仿佛一個遲暮的鬼魂。
郭獨射那句“餓虎噬主”的警告,如同一道魔咒,在他腦海中反復回響,驅之不散。
他的一生,都信奉著最純粹的武力。
他因武勇而得到賞識,也因麾下將士的勇猛而立足于這亂世。
而呂布,就是他武力信仰的巔峰。
是他最鋒利的劍,最堅固的盾。
可是,這柄劍,真的只聽他一人的號令嗎?
丁原想起了初見呂布時的場景。
那時的青年,雖勇冠三軍,但眼神清澈,對著自己納頭便拜,一聲“義父”喊得真摯無比。
可不知從何時起,那份恭敬之下,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桀驁。
尤其是在這繁花似錦的洛陽城,見識了這潑天的富貴和權勢之后,呂布眼中的欲望,幾乎不再掩飾。
“奉先,終究不是我并州這小池子能養得住的龍啊……”
丁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濁氣里帶著一絲無力和苦澀。
殺了他?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他自己掐滅。
他下不了這個手。
這不僅僅是養父子的情分,更是因為呂布就是他并州軍的軍魂!
殺了呂布,他的軍隊,也就散了。
思來想去,他終于下了一個自認為兩全其美的決定。
“來人。”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去請奉先過來。”
很快,一陣沉重而有力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身形魁梧如魔神的呂布,披著一身獸面吞頭鎧,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甲葉碰撞間,發出沉悶的金屬聲響。
他對著堂上的丁原一拜,聲如洪鐘:“義父,喚孩兒何事?”
丁原看著眼前這神采飛揚、氣勢逼人的義子,心中的五味雜陳愈發濃烈。
他擠出一個盡量溫和的笑容,開口道:“奉先啊,此番洛陽平亂,你居功至偉,為父心中甚是欣慰。”
呂布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得色,嘴角微微上揚:“全憑義父指揮有方。”
“嗯。”
丁原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目光不自覺地移開了一下。
“如今洛陽局勢暫穩,但河內郡一帶,黃巾余孽尚在作亂,時常侵擾百姓。”
“為父想,派你率領本部兵馬,前往河內,剿滅黃巾,為國分憂,你看如何?”
話音落下。
大堂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呂布臉上那絲得意的笑容,像是被冬日的寒風吹過,瞬間僵硬,然后一點點碎裂。
河內?
那是什么窮山惡水的地方?
遠離京師,遠離這權力的中心!
他呂布在洛陽城下,殺得董卓丟盔棄甲,威震天下!
他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是禁軍統領,是萬戶侯,是平步青云,是這洛陽城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等來的,卻是被一腳踢到窮鄉僻壤去剿匪?
他猛地抬起頭,如鷹隼般的目光死死盯住丁原。
丁原那躲閃的眼神,像一根燒紅的鐵針,狠狠刺入呂布的心中,讓他所有的猜忌和怨恨,瞬間達到了!
他明白了!
是丁原!
是這個無能的義父,嫉妒自己的功勞,害怕自己功高震主,所以要將自己趕走!
他再聯想到白天郭獨射在大殿上那番意有所指的話,心中瞬間警鈴大作!
丁原這是不信任我了!
他這是怕我功高震主,要奪我的兵權,甚至……要我的命!
呂布的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靜。
他緩緩躬下身,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孩兒,遵命。”
丁原沒有察覺到呂布那平靜面具下的滔天殺意,反而大大地松了口氣,以為自己終于解決了這個天大的難題。
他走下堂,親切地拍了拍呂布堅實的臂膀:“好,好!奉先果然深明大義。你先回去準備,明日便可出發。”
呂布一不發,轉身退了出去。
他走在回營的路上,夜風吹在他臉上,卻吹不熄他胸中幾乎要焚毀理智的怒火。
他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一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小丑!
他為丁原浴血奮戰,為他賣命,換來的卻是猜忌和流放!
憑什么?
憑什么他袁紹、袁術那樣的酒囊飯袋可以身居高位,俯瞰眾生!
而他這個天下第一的英雄,卻要被當成一條狗一樣,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丁原,你個老匹夫!
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