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爺聞猛地抬起頭,指著兩個兒子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們兩個沒骨氣的畜生!”
“還有臉去?”
“當初在公堂上,是誰第一個按的手印?”
“現在看到老二家出息了,就想舔著臉湊上去?”
盧老爺氣得渾身發抖,上氣不接下氣:
“我這張老臉,今天算是丟盡了。”
“以后在村里,還怎么抬得起頭來?”
罵完,盧老爺子又重重地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踉踉蹌蹌地朝著屋里走去。
“我丟不起這個人。”
大伯看著盧老爺背影,撇了撇嘴。
臉面?臉面值幾個錢?
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穿?
你們不去,正好。
大伯心里默默盤算著。
老二那個人,最是重感情,耳根子軟。
只要自己過去哭訴一番,說說這些日子的不容易,他還能真把自己這個親大哥拒之門外不成?
文廟街,盧記下水鋪。
歇業月余的鋪子,今日重新掛上了幌子。
旁人不知內情,只當是東家有事休息了兩天。
實則是鋪子轉交給夫人后,并未派人接手,只在門上掛了塊“東家有事,擇日開業”的牌子。
等盧璘一家回來,又原封不動地將房契地契還了回來。
盧厚從夫人手上接過那份沉甸甸的契書時,眼眶都紅了。
上午剛在柳府辦妥了璘哥兒脫籍的事,下午便迫不及待地將鋪子重新開了張。
熟悉的下水香味,再次飄滿了整條小巷。
一個熟客端著大海碗,一邊呼嚕嚕地吃著,一邊含糊不清開口:
“掌柜的,你可算開門了!”
“少了你家的下水,我們這天天干活都沒勁了。”
“是啊,是啊,以后有什么事耽誤了,至少店別歇啊,你夫妻兩人留一個啊!”
“以后可不興再歇這么久了啊。”
熟客們久違地吃到盧記下水,一個個也有勁了。
盧厚聞,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手里的活計卻沒停。
看了一眼正在后廚處理食材的李氏,又看了一眼在旁邊幫忙收拾桌子的璘哥兒,盧厚心里踏實極了。
“不會了,之前家里出了點事,都處理妥了。”
“往后啊,踏踏實實開門做生意。”
后廚,李氏將剛切好的配菜碼放整齊,走了出來。
看著璘哥兒在店里忙前忙后的樣子,李氏有些心疼。
“璘哥兒,這里不用你,你帶小石頭回家看書去。”
在李氏眼里,璘哥兒就該坐在書房里,手捧圣賢書,而不是在鋪子里干雜活。
說完,轉頭又瞪了盧厚一眼。
“就你急,晚一天開張能死啊。”
盧厚嘿嘿一笑,也不反駁。
柜臺后,一個扎著沖天辮的小腦袋探了出來,奶聲奶氣地反駁道:“娘,我才不回去呢,我要在店里學手藝。”
正是盧璘六歲的妹妹,盧鑰,小名小石頭。
盧厚和李氏去臨安府之前,把小石頭托付給夫人,如今也帶回來了。
李氏被逗笑了,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額頭。
“你學個屁的手藝。”
“你得學你哥,好好讀書,鉆研學問,以后當個女夫子。”
盧璘看著小石頭被批評悶悶不樂,撅起了小嘴的可愛模樣,也忍不住笑意:
“娘,不妨事,整日坐著讀書也悶,偶爾活動活動筋骨,也是好事。”
一家人正說笑著,一陣敲鑼打鼓聲忽然從街口傳來。
店里的食客們紛紛抬頭,朝著門外望去-->>。
“喲,又有新店開張了?”
“這陣仗可不小,吃完去瞧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