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送行的一眾吏部官員,全都傻了,一個個面面相覷,嘴角忍不住抽搐。
還能這樣?
當著正主的面,直接就把送給別人的詩改成送給自己的?
柳閣老不愧是柳閣老。
這份臨危不亂,從容不迫的無恥功力,我等拍馬也不及啊。
直到這時,龐盛才回過神來。
看到恩師柳拱正準備原稿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龐盛頓時急了。
這可是盧案首寫給自己的詩啊,恩師怎能如此?
不過恩師到底是恩師,龐盛甕聲甕氣地開口說道:
“恩師,盧案首他方才說了,這首詩是送給我的。”
龐盛心中五味雜陳。
恩情歸恩情。
可這首詩,是盧案首親口點名送給自己的,連詩名上寫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這怎么能說搶就搶了呢?
聽到龐盛的話,柳拱非但沒有半分不好意思,反而笑吟吟地轉過身,拍了拍龐盛寬厚的肩膀。
“龐盛啊,你聽為師說。”
柳拱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為龐盛著想的樣子,開口道:
“你剛從旋渦里出來,圣上雖然免了你的罪,但朝中盯著你的人可不少。”
“這個時候,不方便太過張揚,凡事要以低調為主。”
“璘哥兒這首詩,今日過后,必將名傳天下。你拿著原稿,豈不是把自己放在風口浪尖上?”
“為師這是怕你把握不住,暫時幫你保管,懂嗎?”
見龐盛還是一副有些不情愿的樣子,柳拱又加了一句:
“這樣,我書房里還有不少名家墨寶,大儒的字,書法第三境的字,都有。”
“你回頭隨便去挑,看上哪個拿哪個,為師絕無二話。”
一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既有關心,又有補償。
柳拱費了一番口舌,卻看到龐盛仍舊是一副油鹽不進愣頭青的表情,笑容忽然一收,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為師為了把你從詔獄弄出來,廢了多大的功夫,求了多少人情?”
“你這小子,不想著怎么孝敬孝敬為師,還跟為師搶東西?”
“你的良心呢?”
一眾吏部官員在旁邊聽得嘆為觀止。
高。
實在是高。
先是用長輩的身份施壓,再打出感情牌,軟硬兼施,威逼利誘。
為了從龐將軍手上名正順地黑了這首《別龐盛》的原稿,柳閣老當真是煞費苦心,把畢生所學都用上了。
龐盛一個耿直武將,哪里是柳閣老的對手。
被柳拱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直接給說得啞口無。
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沒有恩師,自己現在還是詔獄里的一個死囚。
跟救命之恩比起來,一首詩又算得了什么?
可可那畢竟是“天下誰人不識君”啊!
龐盛最終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無奈搖頭。
見龐盛不再堅持,柳拱這才重新露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口吻:
“這就對了嘛。”
“聽為師一句勸,你先安安心心回你的鎮北城上任。”
“等明年璘哥兒來京都會試,我再想辦法讓圣上把你調回京都。”
柳拱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以我和璘哥兒的這層關系,到時候讓他再給你寫一首送行詩,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龐盛聞,心里更加無語了。
再寫一首?
說得輕巧。
這等足以名傳千古的送別詩,還能有第二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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