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吏部尚書柳府。
書房內,柳拱端坐在主位上,慢條斯理地烹著茶,神態悠閑。
而一旁的沈春芳則在書房內來回踱步,此前在海晏居盧璘面前表現得波瀾不驚,這會卻眉頭緊鎖,面帶憂色。
等柳拱給沈春芳倒好一杯茶,沈春芳這才忍不住開口,把腦袋里的疑問一股腦地丟出來:
“你和師兄為何執意要讓璘哥兒去和佛門斗法?”
“就這么有把握璘哥兒一定能贏?”
“要是輸了呢?”
“輸了的后果,你想過沒有!”
“不僅謀逆的罪名要徹底坐實,更是事關我大夏讀書人的顏面,以當今圣上那等性子,璘哥兒的下場,怕是會慘不堪!”
“你們想沒想過啊?”
幾天下來,沈春芳已經很清楚了,佛門這次開壇講道,背后少不了柳拱這老匹夫的推波助瀾。
為的就是給璘哥兒搭好一個唱戲的臺子,讓他借著此機會,一舉洗清謀逆的罪名。
可這個法子,風險實在太大了。
沈春芳一點也不看好。
這幾日,他通過自己的門路,四處打聽了之前佛門論道的具體情況。
結果讓他心底發涼。
別看只是佛門沙彌,可個個辯才無礙,引經據典。
好幾位成名已久的舉人,都在他們手下輸得一敗涂地,顏面掃盡。
即便沈春芳作為盧璘的恩師,對他弟子的學問知之甚深,可面對這場斗法,依舊是心里沒底。
柳拱聞臉色如常,笑著調侃道:
“怎么?”
“你不是一向以璘哥兒為傲,這會怎么連自己的弟子都不相信了?”
“既然如此,那也無妨。”
“反正斗法還沒開始,不如老夫現在就上書,向圣上提議換人?”
沈春芳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沒被這老匹夫給氣死。
他當然知道柳拱是在開玩笑。
盧璘代表大夏讀書人出戰的消息,早已傳開,醞釀發酵。
這個時候提出換人?
那不是在打圣上的臉嗎?
“你這老匹夫,你別和我故弄玄虛!”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柳拱聞笑意緩緩收斂,神情逐漸嚴肅,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書房內的天花板,口中緩緩吐出一句話:
“佛陀,有動靜了。”
短短六個字,讓沈春芳瞳孔驟然收縮。
“佛陀?”
這可是開創了整個佛門體系的鼻祖。
在佛門之中,等同于儒家至圣先師一般的存在。
數百年前,至圣先師于稷下學宮舌戰三千羅漢,最終將佛陀鎮壓,才換來了儒家數百年的獨尊地位。
自那以后,佛陀便再無聲息,佛門也一直偏安西域,不敢東進一步。
“幾百年沒聽到消息,怎么這個時候有動靜了?”
柳拱態度嚴肅地緩緩點頭。
他當初從圣院的密報中得知這個消息時,比沈春芳還要震撼。
旁人只看到佛門使團入京,以為是尋常邦交,給圣上祝壽。
只有他才清楚,這次佛門來勢洶洶,絕非善類。
這是做好了十足準備,帶著數百年來積攢的怨氣和野心,就是要一舉撕開大夏的口子,讓佛法東傳。
就算沒有自己暗中推波助瀾,這場論道也一定會發生。
而且,會以一種對儒家更不利的方式爆發。
既-->>然大勢難改,他所能做的,只不過順勢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