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鐵匠接過葫蘆,拔開塞子,仰頭便猛灌了一大口,隨即長舒一口氣,這才慢悠悠地說道:“小子,這偌大的江湖,水深著呢,遠比你看到的、想到的要復雜得多。藏龍臥虎之輩,不知凡幾。”
“可即便江湖如此廣闊,明面上的宗師境高手,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多位。那梁桂章,走的雖非正道,投機取巧,但怎么說也是踏入了宗師門檻。老夫那一劍,雖重創其根基,但想當場取他性命,卻也非易事!”楊鐵匠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川劍眉微挑,捕捉到他話中的關鍵:“難不成武道一途,還真有捷徑可走?”
“你最好別動這種歪心思!”楊鐵匠神色一肅,警告道,“這世間確實存在不少邪門歪道,能讓人在短時間內實力暴漲。但那無異于飲鴆止渴,徹底斷絕自身未來的武道前程。就拿那梁桂章來說,他便是憑借邪法強行跨入宗師境,其實力相比那些憑借自身積累、一步步穩固踏入此境的宗師,差了何止一截?而且,老夫那一劍雖未取他性命,卻已震碎了他的宗師根基,將他生生打落了境界。他這一生……都休想再觸摸到宗師的門檻了!”
凌川聽聞,心中不由大為震動。
他嚴重懷疑,這楊老頭絕對是故意的,并非不能殺,而是偏不殺,只是打落對方最引以為傲的宗師境界,讓他一生都活在痛苦中掙扎。
此番做法,堪稱是殺人誅心。
二人又閑聊了片刻,凌川忽然想起一事,湊近問道:“楊老頭,有件事我很好奇,之前你死活不愿跟著來神都,百般推脫,難不成真被我不幸中,神都有你欠下的風流債?”
此一出,凌川明顯感覺到,楊鐵匠那平日里總是無精打采、昏昏欲睡的眼神中,驟然閃過一道極其復雜難明的異彩。
那眼神中,交織著深沉的懷念、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蜜、難以化開的愧疚,甚至還夾雜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緊張……
這復雜的神情,是凌川以往從未在他身上見到過的,凌川不由心中嘀咕:難道真被自己隨口說中了?
“十六年了啊……也該去看看她了!”楊鐵匠望著遠處天際泛起的魚肚白,長長嘆息一聲,聲音低沉得近乎呢喃。
“我去!楊老頭,你在神都還真有位老相好?”凌川頓時瞪大雙眼,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正要繼續追問細節。
楊鐵匠卻猛地回過神來,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打斷:“大人的事,你個小屁孩,少打聽!”
當日下午,雍州主將趙擎率領一隊親兵,抵達望云關,正式接管此地防務。
這位趙擎將軍年近五十,身形算不得多么魁梧雄壯,但站在那里,便自然有一股沉穩如山、不怒自威的氣場。
尤其那雙眼睛,銳利如鷹隼,目光掃視間,帶著久經沙場淬煉出的凜然殺氣,僅僅是這第一眼,凌川便可斷定,此人絕對是真正歷經過戰火和鮮血洗禮的宿將。
隨后,他從藍少堂口中得知,趙擎曾駐守帝國西疆邊關十余載,歷經大小惡戰無數,是三年前才被調回內地,出任雍州主將一職。
趙擎抵達當日,便在將軍府設下宴席,所請之人不多,僅有藍少堂、秦淮江與凌川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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