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靳堂的表情不是和她開玩笑。
她現在的情況,已經到了強制介入治療的必要地步了,不能再讓她任性妄為。
趙靳堂告訴她:“我找了一位心理醫生過來,晚點會來見你。”
周凝無動于衷。
等到心理醫生過來后,第一次見面,周凝心里排斥,但是表面上裝作很相信對方,對方問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她從小到大見過很多醫生,水平參差不齊,話療的話術其實差不多,有的醫生是走個過場,隨便給診斷,然后開些藥,能遇到好的醫生得看運氣。
而趙靳堂找來的醫生是這一屆的大牛,很厲害,第一次見面沒有問那么深,更沒有拿什么心理測試給她做,隨便聊了聊,過程很平和。
這位醫生是華人,祖籍港城,姓季,叫季禮賢。
大概四十歲的樣子,是位很有經驗的心理治療方面的醫生,聊的都是很生活化的東西,甚至沒有聊她的病情。
周凝不想說話的時候就沉默、反駁、敷衍,季醫生說:“如果你現在不想說,我們可以停在這里,等你想聊的時候我們再聊。”
季醫生知道不能太著急解決問題,忽略她的感受,要盡量減少她的對立感,建立初步的信任。
季醫生的用詞很生活化,沒有一點專業術語,好像平常和她聊天一樣,讓人覺得醫生和她是平等的,不是權威。
周凝看了一眼在一旁的趙靳堂。
季醫生察覺到她的眼神,頓了頓,問她:“你喜歡不喜歡喝奶茶?”
周凝猶豫了一秒,點了點頭。
“你要什么口味的?”
“都行。甜的就行,但不要太甜。”她說。
季醫生說:“趙生,唔該你幫忙去買兩杯奶茶上嚟。”
趙靳堂起身出去了,他知道季醫生是故意支開他。
人一走,季醫生說:“聽說你是學畫畫的?是專業方向還是理論的?”
“專業,國畫系的。”
話題漸漸打開了。
一個小時之后,季醫生說:“那今天先到這里了,我們保持聯系,有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
他給周凝留了一張名片。
周凝接了下來,出于禮貌說了聲:“謝謝。”
趙靳堂送季醫生走出病房,讓顧易留在病房里照顧周凝,他和季醫生走遠了一些單獨聊了一會兒,季醫生向他了解了很多關于周凝的事,他把知道的情況都說了,說了她小時候的經歷,包括她的母親去世,還有她流產,對她的精神和身體造成了一定的創傷。
季醫生明白了,這些事都有可能是壓垮她的那一根稻草。
情緒累積到一定程度,是她無法承受的闕值,于是爆發了,他又問趙靳堂:“她是不是把藥停了?”
趙靳堂不確定,說:“她從來不當著我的面吃藥,我不確定。”
“她已經到了需要藥物才能維持thermostat,thermostat要是失靈,無法維持情緒在正常范圍,可能因微小的內在或外在變化而突然“失控”,從而陷入病理狀態。”
“也就是說,不能擅自停藥,如果一直在用藥,擅自停藥的情況會很危險。之后一定要密切關注她的用藥情況,不能隨隨便便停。”
……
趙靳堂和季醫生聊完回到病房,周凝一不發坐在床上看著窗外。
“老板。”顧易起身。
“去她的公寓,把她的行李全部打包搬去楓園。”趙靳堂的語氣淡淡吩咐顧易。
周凝一聽不樂意了,“別動我的東西。”
“你現在命都是我的。”趙靳堂很強勢,不講道理,補充吩咐顧易,“把她的公寓退了,不租了。”
“趙靳堂——”周凝不愿意,據理力爭:“房租合約是一年的,一年沒住滿,不退押金。”
“我給你。”
“我不要你的,我要我自己的。”
“行,顧易,你去和房東說,她有抑郁癥,隨時有輕生的沖動,搞不好就在他的房子里輕生,你看他會不會繼續租。”
“你——”周凝氣得頭皮發麻。
這次她輕生,成功惹怒了趙靳堂,他以前壞歸壞,沒有那么壞,現在徹底不裝了,壞得到家了。
顧易立馬就要帶人過去收拾東西。
周凝不甘心說:“我的貼身衣服,被別的男人看見很不好意思,我自己去收拾。”
顧易說:“別擔心,我會找女助理幫忙一起收拾,我不會碰您的私人物品。”
她就是不想搬過來住。
趙靳堂說:“顧易,去收拾吧。”
顧易就走了。
周凝攔也攔不住。
周凝氣得眼眶泛紅,說:“你一定要這么霸道嗎?”
“這算霸道?還有更霸道不講理的。”
周凝咬著嘴唇哆嗦。
趙靳堂久久凝視她,看她這樣,他比誰都不好受,反正一定要這樣的話,那就都別好過。
晚上吃過晚餐,周凝不吃藥,脾氣又上來了,趙靳堂干脆嘴對嘴喂她,硬是把藥丸全度過去,不讓她吐出來。
周凝漸漸知道他的厲害了,不和他對著干,氣喘吁吁說:“我自己吃,你別碰我。”
趙靳堂說:“早配合不就好了。”
十幾分鐘后,趙靳堂接到顧易的電話,顧易跟他匯報:“老板,我在周小姐的公寓看到一封遺書。我想應該是前幾天周小姐輕生那晚寫的,雖然沒有寫日期。”
趙靳堂握緊手機,太陽穴繃緊起來,說:“拿過來。”
“你先拍照發過來。”
一分鐘不用,顧易拍了照發過來,趙靳堂點開照片,沉默看完內容,脖子上的青筋鼓動得更加明顯,他定了定神,花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住心情。
睡覺的時候,趙靳堂偏要和她擠一張床,她已經不用輸液了,手上有留置針,他特地避開她的手,小心翼翼摟著她,跟哄小孩睡覺一樣。
周凝有氣撒不出來,氣鼓鼓的。
趙靳堂臉色陰郁,不算好看,“生什么氣,又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何況你是我未婚妻,有什么不能一起睡的。”
未婚妻——
她差點忘了,她答應他求婚了。
“現在你家里人更不會同意了。”
“他們愛同意不同意。”
“……”
趙靳堂摟著她的腰,臉貼著她的脖子,呼吸溫熱,“好了,睡吧,你再不睡,我不能保證我會不會做點什么事。”
又來了。
天天威脅她。
周凝閉上眼不理他,強迫自己入睡,差不多要睡著的時候,身上有只手在作亂,她努力不睜開眼,以為他會停下來,結果越來越過分,她沒辦法睜開眼,抓住他作亂的手:“我要睡覺。”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