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鴨煲館位于觀云縣百貨大樓北邊一點,開業不到兩年,但在觀云縣卻頗有名氣。
當時縣里有特色的飯店少,除了羊肉湯館,就數這家鴨煲館!這里也就成了當地中產階層閑來小聚的首選之地,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是吃客盈門,經常座無空席。
鴨煲館離向陽商場不遠,大約三分鐘路程。
因剛到11點,還沒到飯點,空位很多,三人進門后就找了個里邊靠窗的位置坐下。
劉根說要出去一趟,再回來時手里拿著酒,他笑著說:“今天咱弟兄仨就喝這瓶雙輪池。”
許志遠很高興,“這雙輪池目前是咱這小縣城里最好的酒了!一箱六瓶得144塊錢,相當于我一個月工資了,咱弟兄們喝個閑酒,特曲就行。”
沒等劉根說話,鄭自強笑著說:“劉根發財了!咱弟兄們也跟著沾沾光,喝杯好酒。”
劉根嘴里叼著煙,語氣顯得很是隨意,“咱弟兄們平時誰忙誰的事,好長時間沒在一起喝酒了,現在賺錢了,今天又是為了我的事把你們叫來,喝好酒應該的。”
鄭自強吐著煙圈,輕蔑地看著劉根,“我開服裝店的時候,你去我店里拿了套西服跟女士外套,可忘嗎?”
劉根立刻低下頭,眼簾下垂,應付的“嗯!嗯!”兩聲,陪著笑,討好地看著鄭自強,“沒忘沒忘,回頭我把錢給你送去。”
劉根又掃了許志遠一眼,正好與許志遠目光交匯,他急忙躲閃,并尷尬地扯出一絲笑,“俺哥,這事千萬別讓春玲知道!”
沒等許志遠搭話,鄭自強笑著問:“你咋那么怕媳婦呢?男子漢大丈夫,做事就得敢作敢當!”
劉根表情尷尬地笑著,不再接話。
許志遠連忙替劉根解圍,“怕媳婦好呀!免氣生。”
劉根點的四個菜端上了桌,三人邊喝酒邊閑聊。
許志遠說起向陽商場里經常出現強買強賣的現象。
當時農村有個習俗,男女青年訂婚,老媒紅帶著雙方到城里,由男方出錢給女方買衣服,向陽商場是他們必去的地方。
那些開服裝店的老板知道男青年身上帶的錢多,人又慫,就專門宰這樣的人!
只要女青年問了價,不買就不讓走。要價再高,男青年也只能認宰。
鄭自強聽了眼一瞪,“他們那是沒碰到硬茬,要是碰到我那幫弟兄,非毀了他!”
劉根看鄭自強一臉匪氣,心想我根本不用自己動手,打個電話就有人收拾他們!
但又想到鄭自強剛幫他把事情擺平,就順著說:“你說得對!他們就是沒碰到硬茬!”
他瞟了鄭自強一眼,還是忍不住小聲說了句大話:“要是我,用錢砸死他!”
鄭自強把煙夾在食指和中指中間,嘴里慢慢吐著煙圈,看著劉根輕蔑地笑了,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許志遠從鄭自強笑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的想法,趕緊把話接過來,“其實那些賣服裝的老板這樣做是堵自己的路,最后倒霉的還是他們!時間長了傳出去,誰還敢去他們店買衣服?”
鄭自強冷哼一聲,“那些人目光短淺,眼里就剩錢!只想著能宰一個是一個,先把錢裝腰包里再說,哪能想到以后啊!”
劉根吃著菜,一雙小眼睛撇了鄭自強一眼,心想:你原先不也跟他們一樣賣衣服,才干幾天大生意,就看不起原來的同行了。
許志遠生怕兩人因為一句話弄得不愉快,率先舉起酒杯,說了句“喝酒!”他們三人同時舉起酒杯,都喝了一大口,然后又都分別夾菜吃著。
許志遠問鄭自強,“你那幫朋友現在可打架了?”
“基本不了,偶爾誰有事,就打傳呼機把大家都叫來,也就嚇唬、嚇唬人。縣城小,大家都是老熟臉,也經常碰到兩邊找的人都認識,就和解了,很少能打起來。不像當年,不管三七二十一,說打就打!”
許志遠又問:“你們年輕的時候去幫人家打架,打過架以后,可有人請你們吃飯?”
鄭自強喝了一口酒,感慨道:“有時候趕上飯時就跟著吃一頓,有時候打過了,連口水都沒喝上,就誰回誰家了。”
他頓了頓,笑笑說:“那時候年輕呀!啥都不想,在一塊玩的,只要有人喊一聲,就跟著人家去打架,從來不計后果,被打傷了還得自己受罪。”
許志遠問鄭自強:“現在都學好了?”
鄭自強笑了,“后來有的去當兵,退伍回來后都上班了;還有的家里給弄個大集體身份,找個單位上班了。大家有了老婆孩子,也就都收心了。”
劉根也想到過往,頗有感慨,“那時候年輕,我聽自強說他跟石勇一塊下鄉打架,就跟著去了。認為能多交幾個朋友,在社會上混就不得受欺負。后來才明白,自己混得差,手里沒錢,誰都不跟你玩!”
許志遠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啊!那次咱們跟石勇下鄉給他岳父出氣,總感覺沒多久前的事,算算都過去十年了。”
鄭自強也深以為然,“那時咱還都沒結婚,現在都成孩子他爹了。”
說話的功夫,冒著熱氣的鴨煲砂鍋端上餐桌,鴨肉的濃香味頓時在屋里彌漫開來。
燉鴨子時,廚師特意在鍋里放了大料,又是用砂鍋慢燉,很入味,不但聞著香,吃著更香!
鄭自強眼尖,一眼就看到放在砂鍋最上面的牛鞭,“咦!鴨子扛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