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迎著這些異樣的目光,文秀便想起林教授的叮囑:“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改變觀念非一日之功,咱們作為先鋒者,需要耐心,也需要時間,更需要真誠。”
“真誠?”文秀仿佛找到了秘訣,她來這兒之處,感觸最大的便是真誠了。那種質樸的真誠。
每個人幾乎都是掏著心窩子,去對待她和林教授這么一位客人的。
于是,文秀便琢磨著如何去融入他們。
“該怎么融入嗎?”
“沒錯了,從飲食開始。”
記得,巴太送他們來時,迎客的那碗熱氣騰騰、咸香滾燙的奶茶,那看上去是一種飲料,何嘗不是代表著一種接納和溫暖呢?
“請大家喝奶茶,而且是我親手煮的!”這幾乎是這個還沒有離開象牙塔的姑娘想到的最能融入大家的方式了。
于是她買來了磚茶、鮮牛奶;就差將自己老師深夜提神的茶葉給薅沒了。
小小奶茶,看我的!
這對于平日里搗鼓各種試劑的姑娘而,也太容易了。
先把磚茶搗碎,加水煮開,熬出濃釅的茶湯,然后倒入一大桶鮮牛奶。雖然食堂的大灶臺給她增加了點難度。
茶的甘醇配合著牛奶的淳厚,奶茶簡直就是人類的偉大發明。
光是聞著這味道,文秀就覺得這把,自己準了。
對于自己泡茶工藝躊躇滿志的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在調味料上翻車。
“奶茶嗎?誰沒有喝過,沒見過豬跑,難道還沒有吃過豬肉嗎?”
文秀本能性的加入了足足三大勺白糖,用力攪拌均勻;聞著那濃郁的奶茶香氣,文秀深深的呼吸一口氣:“完美——”
午飯時間,文秀就紅著臉,將自己燒的那一大鍋的奶茶端到了集體飯堂,還鮮有的招呼大家:“各位叔叔們,嬸嬸阿姨們,我——我煮了奶茶,你們都來嘗嘗吧。”
許叔等兵團老人雖然對于林教授轉基因的方案不接納,可是打心底里喜歡文秀這姑娘。
許叔第一個將奶茶碗給接過來,看了一眼茶色便夸贊說:“哎呀,我只知道林教授的學生聰明而已,沒想到居然能下廚房,真的是心靈手巧。”
既然許叔捧場了,其他人也不冷場,“我來嘗嘗。”
“正好解解膩。”
最先圍過來的是幾位早年從上海、江蘇等地支邊來的老兵團職工。他們一看這濃香的奶茶,樂呵呵地拿起碗。
一位上海口音的阿姨笑著接過一碗,喝了一口,“嗯!甜的!好喝!跟我們小時候喝的奶茶差不多嘛,又香又滑,真不錯!”
另一位江蘇來的老師傅也點頭:“是啊,真好喝,暖胃。”
幾位本地的哈薩克族職工圍了上來,畫風驟變。
一個老伙計,習慣性地舀起一大碗,看都沒看就喝了一大口,下一秒,表情瞬間愣住:“這啥味兒?怎么是甜的?”
看著他那難受的模樣,仿佛是咽下去也不是,吐出來也不是。
“老天爺,奶茶放糖?”
“這味道太怪了!”
“舌頭都麻了。”
文秀的奶茶對于本地的職工和口味本地化的老人,簡直就是黑暗料理。
最后,那些本地的員工看著那甜奶茶都擺擺手,避之唯恐不及。
文秀不禁嘆了一口氣,心里充滿了弄巧成拙的無奈:“原來,在這片土地上,哪怕是表達善意,也得尊重這里根深蒂固的傳統,她如此,林教授的轉基因技術也是如此。”
這個“失敗”的奶茶事件之后,文秀和林教授身上的“外來者”似乎貼得更勞了,在人們的心里形成一個觀念——看,他們連奶茶都煮不好,搞出來的新麥子,能靠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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