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昭不怕聞太醫給他診脈,因為昨兒從宮里出來,他就拿冷水給自己從頭澆到腳,澆了好幾次,又穿著單衣,在乍暖還寒的春夜里頂著雨水站了一個時辰,才成功將自己給折騰病了。
他自小君子六藝學的精通,騎馬射箭,身子骨也強健,一年到頭,不怎么生病,如今很是費了一番辛苦,吃了些苦頭,才讓自己真生病了,看起來病懨懨。
果然,鄭義的心腹扶著他坐下后,聞太醫給他診脈,直搖頭,“小崔大人忒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骨,這是染了風寒,著涼了,身上起了熱,卻沒及時看診服藥。”
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兒,但仍舊做著樣子說教,“小崔大人,老夫這就給你開一副去熱的方子,你務必要臥床休息,千萬不可再頂著風口久站折騰自己了。昨兒剛下過雨,今日天涼,風大,你若是不想自己年紀輕輕的就毀了身子骨,務必要愛惜自己。”
崔昭虛弱地點頭,“多謝聞太醫,我知道了。”
鄭義在一旁看著崔昭,本來以為他裝病,沒想到是真病了。
聞太醫不再多,走去一旁,就著桌案上的紙筆,寫了一張方子,遞給崔昭。
崔昭接了方子,又再次道謝。
聞太醫擺擺手,轉身走了。
鄭中書吩咐心腹,“用我的馬車,送聞太醫回府。”
心腹應是。
鄭義在聞太醫離開后,對崔昭責怪道:“你呀,既然起了熱,自己病得這般模樣了,卻還硬撐著過來見我。你不來,我也不會真怪你。”
崔昭心想,看這樣子,是鄭中書被宮里安撫下來了?他咳嗽幾聲,虛弱地道:“鄭公于晚輩,有提攜之恩,晚輩卻越過您,做了不該做的事兒,晚輩愧對您,即便您不派人去喊晚輩,晚輩也是要來向您請罪的。”
鄭義擺手,“此事無需再多說,我知越過我,不是你本意,是太皇太后對你威逼利誘。”
崔昭慚愧地低頭,自爆短處,“鄭公恕罪,是我那表妹,說有法子治好我的舊疾,所以我……”
鄭義驚訝,“她真這樣說?”
崔昭羞愧道:“是,她親口對我說的,否則您對晚輩,恩重如山,晚輩怎能背著您行事?實在是……事關男人尊嚴……”
鄭義一時沒了話。
崔昭不舉之事,滿朝皆知,這些年,受了無數非議。若非滎陽鄭氏與博陵崔氏結親,他賞識崔昭的才華,也不會對他一再提攜,當然,也沒少讓他做事,若非他不能人道,他膝下的孫女,總要嫁一個給他,讓滎陽鄭氏與博陵崔氏親上加親。
崔昭繼續說:“表妹在外游歷多年,見多識廣,說認識專治男子隱癥的江湖郎中,再加上太皇太后對晚輩的脅迫,晚輩才……”
他垂下頭,“晚輩有愧您的栽培。”
鄭義拍他肩膀,“好了,別說了,老夫不怪你了。”
男人理解男人,他身為男人,自然知道,這件事情對崔昭來說,著實有苦難,這些年,多少人為他可惜,就有多少人背地里嘲笑他,若換做是他,他也頂不住這個治好隱疾的誘惑。
崔昭心里松了一口氣,“多謝鄭公寬容,晚輩實在是慚愧。”
鄭義點頭,“太皇太后手段多,你那表妹虞花凌,心眼子更多。今日早朝,我們一眾朝臣,都栽到了她手里,她輕而易舉,就為李安玉謀了個中常侍的職位。不止如此,方才我入宮,又中了他們的圈套,太皇太后今日受人指點,謀算更是較往日一舉數得。也不怪你躲不過去,老夫今日也沒躲過去她的威逼利誘。”
崔昭猛地抬頭,“鄭公,太皇太后讓您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