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玉也覺得面前險些被他撞到的女子面熟,他瞇了瞇眼睛,將她一身綾羅綢緞、朱釵環佩去掉,只單純看她的臉,忽然記起了,數日前,雁門關內的原平縣,夜半深巷,靠著墻角坐著的那個渾身是血的小姑娘,可不就是眼前這人?
換了一副模樣,他險些沒認出她。
若不是當初她那副樣子,給他的沖擊實在是大,今日他心里一團巖漿火燒的情況下,他還真不能第一時間認出。
眼見人明明認出了他,卻像裝作不認識他,繞過他繼續往前走,他忽然伸手攔住她,倏地一笑,“明熙縣主,半壇酒的恩情,你還我唄!”
美人一笑,如天地初開,陽光明媚,照映萬物。
世間美好的事物,總是能奪人眼目,尤其是陰云轉晴,春風拂面,聲音又悅耳清潤。
虞花凌此時也想起了這人為何眼熟,數日前,她的確見過,那時雖然糟心昏沉,深巷昏暗,但他點了火折子,哪怕亮堂了那么一小會兒,她也看清了人,自然也記得從何處得了半壇酒,讓渾身是傷凍僵的她暖了過來,從地上爬起,繼續茍延殘喘。
但她沒忘了這里可是宮里,本想裝作不認識,但這人卻攔住了她,又說要她還半壇酒的恩情,她不由得地沉默了。
隱隱有一種不妙之感,她感覺一向準,多年來,她憑著這項本事,躲過了不少壞事。
若是她沒聽錯,剛剛追他的那位老太監,喊他“六公子”。
真是意外的很。
她最近只聽過一個人被叫“六公子”,隴西李氏那位被家里賣了的人。
在她心里,嬌嬌貴貴的一位公子哥。那日半夜,一個人,眼睛不眨地扔給她半壇酒,熄滅了火折子,腳步不疾不徐地走過滿地血腥的漆黑深巷。
按理說,不簡單啊,怎么就混得被家里給賣了呢。
“明熙縣主?”李安玉淺淺含笑,緊緊盯著虞花凌,手伸著,強硬地攔著她,姿態很明顯,這是不讓她走了。
虞花凌腦中閃過無數想法,但最終,對上李安玉緊緊盯著她的眼神,她雖然很想走,但卻挪不動腳了。
她的確欠了這人半壇酒的恩情,這恩情,對她來說,還蠻大的。若沒有那半壇酒,她不見得能撐得住活到京城。
有時候,人拼的就是一口氣,一旦那口氣散了,就完蛋了。
無數刺殺,她撐住了那一口氣。后半程,靠的是什么,她心中清楚,是她咬著牙的一股韌勁兒,以及那一口口暖胃的酒。
這一刻,她哪怕知道,這個人是個麻煩,但還是無奈地應了他的話,“怎么還?”
畢竟,對方這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眼神,讓她怎么坐視不理?
李安玉見她承認,很是開心,一瞬間,如桃杏爭春,芬芳竟開,“你去跟太皇太后說,我,你要了。”
他指指自己。
虞花凌:“……”
她震驚地睜大眼睛,險些破音,“你說什么?”
李安玉笑的風流肆意,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躲避后退,死死地攥著,一字一句地重復,“你去跟太皇太后說,我,你要了。”
又說:“明熙縣主,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救了你的命,對你以身相許,你養我后半生,不為過吧?”
虞花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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