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劫后余生的后怕。
一種耗盡所有的虛脫。
一種壓抑到極致后,終于崩潰的脆弱。
這無聲的哭泣,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哀嚎,都更能擊中人心。
亞文的眼神,變得無比深邃與復雜。
他松開了緊握長弓的手,邁開腳步,緩緩走到她的面前。
他的影子,將她嬌小的身體,完全籠罩。
“你用的……不是魔法。”
他的聲音,依舊清冷,卻比之前,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這是什么力量?”
致命的質問,如同一把冰冷的刀,懸在了明曦的頭頂。
明曦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緩緩抬起頭,那張掛著淚痕的、蒼白的小臉,看起來是那么的無助與茫然。
她的大腦,在短暫的空白后,開始了瘋狂的運轉。
不能說實話。
絕對不能。
她的嘴唇,因為害怕而劇烈地顫抖著,似乎想說什么,卻又因為極度的虛弱與恐懼,而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垂下眼眸,長而卷的睫毛,被淚水沾濕,像兩把破碎的蝶翼,在眼下投下一片凄楚的陰影。
過了好幾秒,她才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用一種斷斷續續的、帶著濃重哭腔的、微弱到幾乎聽不清的語調,回答道:
“我……我不知道……”
“這是……是我們家鄉的一種……祈福的能力……”
她的聲音,沙啞而脆弱,每一個字,都仿佛是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在……在遇到無法戰勝的災難時……向神明祈禱……求來的……一絲憐憫……”
她一邊說,一邊抬起那雙淚眼朦朧的桃花眼,怯生生地,望著眼前面容冷峻的精靈隊長。
“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我只是……只是不想讓他死……”
她的眼神,是那樣的純粹,那樣的恐慌,像一只做錯了事、等待主人懲罰的小獸,足以讓任何苛責的語,都堵在喉嚨里,無法說出。
這就是她的答案。
一個將“神力”解釋為“祈福”,將“主動施為”替換為“被動賜予”的,完美的謊。
它將她從一個“擁有神秘力量的強者”,重新拉回了那個“被神明眷顧的、無助的弱者”的人設。
亞文沉默了。
他那雙能看透林間一切偽裝的銳利眼眸,緊緊地盯著她。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懼,看到了無助,看到了劫后余生的茫然。
唯獨,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屬于強者的從容與算計。
她說的,是真的嗎?
理智告訴他,這番說辭,漏洞百出。
可看著她那副隨時都會在自己面前碎裂開來的樣子,他竟然,無法再問出更尖銳的問題。
他身后的伊蘭尼爾,此刻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這位年長的精靈醫師,看著明曦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溫和,變成了一種混雜了敬畏、好奇與憐憫的復雜情緒。
“亞文隊長。”
伊蘭尼爾走上前來,聲音里帶著一絲感慨。
“不管這是什么力量,它確實救了這個年輕人。而且……我能感覺到,這股力量的本質,無比純凈,不含任何邪惡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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