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林致遠將佐川太郎和青木健太一并請至石川商行。
林致遠跪坐主位,待二人坐定,方才開口:“今日請二位來,實是有事相托。”
青木健太也不顧及佐川太郎在場,爽快道:“弘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只要我能辦到,絕無推辭。”
佐川太郎眼角微微抽動,心中暗罵青木健太的諂媚姿態實在有失帝國軍人威嚴。
面上卻頷首道:“石川會長重了,不知有何事需要特高課協助?只要職責范圍內,定當盡力。”
林致遠緩緩將茶杯推至二人面前,待二人接過,才淡淡道:“川島芳子與本家二男石川孝雄……關系匪淺,可謂孝雄君的紅顏知已。如今她突遭劫難,生死未卜,孝雄君在本土得知消息后,萬分焦急。昨晚特發電報,囑托我在滬上務必盡力周旋,協助營救。”
青木健太聞只是略微挑眉,他對此類風流韻事不甚關心,只在意林致遠的態度與要求。
而佐川太郎臉上的表情卻在瞬間變得極其復雜,有驚訝、錯愕,還有點不敢置信。
他是見過川島芳子本人的,印象中那是一個作風強硬、常作男裝打扮、眉宇間帶著煞氣的“男裝麗人”,且已年近四十。
這樣的一個女人,竟然會是石川孝雄的情人?這讓他覺得有些荒誕。
再聯想到面前的石川弘明,私下亦有“喜好人妻”的傳聞……佐川太郎不禁腹誹:看來這些華族子弟,癖好果然非通一般。
他下意識端起茶杯,借喝茶遮掩自已剛才的失神,斟酌著開口:“石川會長請放心,對此案,我們特高課高度重視,已經全力展開調查。”
“目前初步查明,是新政府交通系統的幾名中低層職員泄露了車廂預訂信息。不過這些人現已失蹤,我們正在全力緝拿……”
“佐川君,”林致遠抬手打斷,“這些我已經知道了。幾名小職員的失蹤,是結果,而非源頭。”
“山城的人是如何知曉川島芳子會乘坐火車北上的?你們是不是應該擴大調查范圍?”
佐川太郎面露難色:“石川君有所不知,川島芳子來滬已有一段時日,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禮查飯店。除了前往記鐵辦事處次數較多外,還來過一次石川商行……”
“她是通記鐵的人一道來的。”林致遠接過話頭,“當時伊藤武雄處長和中西功主任也在場,并未向我透露她的任何行程安排。”
“不過,我聽聞,她北上的車廂是記鐵調查部的中西功主任幫忙預定的。當然,我并非是懷疑記鐵內部有人泄密。只是希望這件事能有個結果,我也好向孝雄君交代!”
倘若石川孝雄本人在此,定會好好‘感謝’林致遠一番!
川島芳子是他的情人不假,但也只是情人,與家族利益相比,他向來拎得清。
他的鋼鐵生意還要仰仗關東軍的關照,若他仍在滬市,絕不會為了一個川島芳子沖撞記鐵的利益。
但林致遠才不管這些,他就是要拉虎皮讓大旗,反正最后的賬,都會算在石川家頭上。
青木健太在一旁適時幫腔:“佐川課長,案子自然要查個水落石出。該問誰就問誰,管他是哪個部門的。我們憲兵隊全力配合,需要人手支援,盡管開口。”
佐川太郎心中苦澀——這哪里是人手的問題!此案牽涉新政府高層、記鐵,甚至可能波及更多方面。
昨夜他已與影佐將軍通過氣,兩人均認為,為一個川島芳子大動干戈,并非上策。
但眼下林致遠態度異常強硬,他只能委婉提醒:“石川君,此案牽連甚廣。不僅記鐵牽涉其中,新政府那邊的丁默和周佛山亦難脫干系。”
“據我們掌握的情況,川島芳子在禮查飯店期間,曾與周佛山私下會面長達一兩個時辰。期間談了些什么……無人知曉。”
他抬眼看向林致遠,意在外——周佛山如今可是背靠你和海軍,此事若深究下去,只怕對你也沒什么好處。
林致遠放下茶杯,神色不動:“那就逐一過問。若有需要,我也可以隨時配合調查。”
話已至此,佐川太郎知道再無轉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