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志雄離開后,孫撫民立即召來了師參謀長與幾位作戰參謀,眾人很快齊聚在作戰室的沙盤前。
孫撫民并未直接轉述與顧志雄的談話內容,而是以“基于當前局勢,研判多種可能,預作萬全準備”為由,引導眾人推演——倘若英軍再次發生大規模潰退,戰局將如何演變。
起初,幾位參謀只將其視為眾多預案中較為悲觀的一種假設。
但隨著推演的深入,沙盤上代表日軍的標識不斷突破、迂回、包抄,所有人的臉色都凝重起來。
“師座,”參謀長沉吟片刻,謹慎地開口,“推演的結果,確實極為兇險。但這畢竟是最壞假設,眼下我部主力尚未完全入緬,盟軍指揮體系也還在磨合,或許英軍此次……”
孫撫民抬手打斷了他,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軍官:“戰爭容不得半分僥幸,日寇兇殘,盟友叵測,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好了,推演至此,你們先退下吧。同時通知國內部隊,做好隨時開拔的準備!”
“是!”眾軍官凜然受命。
等眾人離開后,孫撫民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打給了正在前線視察的約瑟夫·史迪威將軍。
史迪威畢業于美國西點軍校,太平洋戰爭爆發后,被任命為中緬印戰區美軍總司令兼盟軍華國戰區參謀長。
他早已看透英軍不愿全力守衛緬甸的心思,在200師進駐同古后,更是親赴前線巡視防務。
電話接通,在孫撫民簡明地陳述了自已的擔憂后,電話那頭便傳來史迪威憤怒的聲音:“孫,你的擔憂完全正確!我今天剛視察了英軍的防線。上帝,他們的防御工事粗糙得像個笑話,sonofbitch(狗娘養的)!他們腦子里想的根本就不是怎么守住陣地,而是怎么用最快的速度逃到印度去!”
史迪威的性格比較嫉惡如仇,在盟軍和山城高層眼中,他是出了名的脾氣火爆、語刻薄。但對待遠征軍的底層士兵,他卻充滿同情,耐心有加。
身為美國援華租借物資總監督,他希望將大量援華物資用于改善底層士兵的裝備和待遇,以提高軍隊的戰斗力。
而這與山城傾向于將物資留存,用于擴充嫡系部隊的做法產生了嚴重分歧,也導致矛盾不斷。
孫撫民聞,心中的憂慮更甚,他知道史迪威雖然脾氣火爆,語粗魯,但對戰局的判斷往往一針見血。
待電話那頭的怒氣稍平,孫撫民直入主題:“喬,你覺得我的建議怎么樣?”
“喬”是史迪威名字的昵稱,孫撫民喜歡這樣稱呼他,士兵們也親切地稱他“喬大叔”或“老喬”。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史迪威的聲音再次響起,“孫,提前部署,我認為很有必要,我現在對英國佬很沒有信心。我們必須在曼德勒與日軍進行一場決定性的會戰,粉碎他們的攻勢!”
孫撫民心中一喜,但仍謹慎提醒:“只是此事牽涉入緬序列的整體調整,恐怕……”
“這些你不用過多操心,我會以戰區參謀長的身份,去協調此事。至于那些背后的閑碎語和莫名其妙的猜忌,讓他們見鬼去吧!現在是戰爭時期,贏得勝利才是第一位的!”
史迪威頓了頓,下令道:“孫,立即讓38師做好隨時入緬的準備!相關正式命令,我會盡快補發!”
“明白,我立刻部署!”孫撫民沉聲應道。
掛斷電話后,他忽然想起與顧志雄談及的抗瘧藥事宜,略作思忖,又接通了西南運輸公司宋安的電話。
宋安在了解情況后,激動的難以自持,但他很快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當初是孔令山打電話,委托他為新八軍采購武器,如今要想聯系顧志雄口中的那位“叔祖母”,孔令山是唯一可行的中間人。
雖然宋文就在華盛頓,可此事一旦經由宋文之手,勢必驚動美國情報機構或醫藥利益集團。
一種新型抗瘧藥,在盟軍失去爪哇島的當下,其中蘊含的利益,足以讓任何勢力為之眼紅甚至不擇手段。
宋安思慮再三,最終直接將電話打給了孔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