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機槍的火舌噴吐而出,瞬間掃倒了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名士兵。
后面的人群頓時陷入混亂,紛紛撲向道路兩側尋找掩體。
然而,這血腥的鎮壓非但沒有擊潰這群被狂熱沖昏頭腦的士兵,反而如同捅了馬蜂窩,激起了他們更兇猛的反撲。
他們本就是為沖擊美國領事館而來,個個攜帶武器,此刻更是用步槍、輕機槍瘋狂還擊。
子彈開始如同疾風驟雨般傾瀉在憲兵的陣地上,打得沙土飛揚,卡車鋼板叮當作響。
并且在隊伍后方,竟有人開始組裝擲彈筒。
憲兵人數本就處于劣勢,還處在相對暴露,缺乏縱深的橋頭陣地,幾乎成了活靶子。
幾發擲彈筒炮彈落下,瞬間就將憲兵陣地炸得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剛剛還在咆哮的一個重機槍陣地被直接掀翻,射手連同副射手當場殞命。
而周圍街區,更多聽到激烈槍炮聲的士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向橋頭涌來。
青木健太被爆炸氣浪掀倒在地,耳中嗡鳴不止嘴里滿是沙土和血腥味。
他掙扎著爬起,內心在瘋狂咆哮:“這群瘋子,竟敢對憲兵動用擲彈筒,他們都該被槍決!”
憲兵之所以在日軍內部地位超然,憑借的是其手中的特權,而非他們擁有遠超作戰部隊的戰斗力。
面對數倍于已,已經殺紅眼的駐屯士兵,他們這點兵力根本不堪一擊。
更不用說對方竟然動用了擲彈筒這種班組支援武器,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沖突的范疇,近乎一場小規模戰爭。
“八嘎!”青木額頭青筋暴起,望著身邊不斷倒下的憲兵,聽著耳邊呼嘯的子彈,他開始動搖了。
他早已不是淞滬會戰時期,那個只會帶著士兵高呼“板載”,發起‘豬突沖鋒’的小隊長了。
如今他是憲兵大隊長,中佐軍銜,在滬市擁有著別人難以企及的地位、權力和優渥生活。
他還有大好的前程,怎么可以毫無價值地死在這里?并且還是死在自已人手里。
這種死法不僅毫無榮譽可,甚至還會成為笑柄。
人一旦擁有了權勢,就格外害怕失去。
眼下局勢徹底失控,若繼續堅守,他和部下只會全員玉碎,而暴動的士兵依然會沖過橋去,屆時他死了也是白死。
他不再猶豫,對著身旁同樣被壓制得抬不起頭的副官嘶聲吼道:“撤往租界,放他們過去!”
副官滿臉驚愕,“可是青木中佐,放棄陣地等同于放任這些叛軍沖擊租界,這個責任...”
“執行命令!”青木健太幾乎是咆哮著,眼神兇狠,“再拖下去,我們所有人都會死,他們已經瘋了。”
其實無需他催促,殘存的憲兵早已萌發了退意。
對方不僅人數占優,火力更猛,每發炮彈都造成慘重傷亡,繼續阻攔無異于自殺。
命令一下,憲兵們立即從掩體后躍出,爭先恐后向公共租界潰退。
青木在幾名部下簇擁下跳上尚能發動的卡車,倉皇駛過蘇州橋,沖向公共租界。
他沒有讓憲兵深入租界,而是命令所有潰退下來的人,在靠近橋頭的一側街道和建筑旁,重新尋找掩體,構建簡易的防御工事。
他回頭望去,只見暴亂的士兵已經涌上了他們剛剛放棄的橋頭陣地,并且開始拆除路障和鐵絲網。
那名帶頭的陸軍少佐,志得意滿地踏過滿是血跡的橋面,輕蔑地看了一眼躲在租界邊緣、驚魂未定的憲兵們,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