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被綁得好疼。
粗糲的繩子磨破了肌膚。
那間地牢關著很多女孩,小的六七歲,大的十五六,她們都在哭,都在喊爹娘。
姬玉落不明白她們為何要喊爹娘,難道她們的爹娘會來救她們?她不知,反正她爹娘不會。
地牢里的黑暗是無休止的,每日只有送飯時,鐵門才會開一下,也只有那時才有一束光照進來。
而后又熄滅。
用飯也不是單純的用飯,他們會將食物扔在地上,讓人像野獸去爭搶,同時還有鞭子會落下,因在黑暗里看不清,誰也不知鞭子會落在誰頭上。
黑暗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未知的危險。
她只能聞到濕濕冷冷的氣味,和著血,像鐵銹的味道,即便是吃了食物也讓人想吐出來。
姬玉落覺得胃里一陣痙攣,睜眼時天已經暗了,觸及頭頂夜明珠的微光,才徹底從夢中清醒過來。
紅霜聽見聲響,進來點了燈。
姬玉落問:“霍顯來過嗎?”
紅霜搖頭:“沒,小姐找他?”
姬玉落“嗯”了聲,喝著水。
紅霜有些擔心,面具猶豫,想問問昨日之事,姬玉落顯然看破,只說:“放心,我有分寸。”
姬玉落還不想走,她和霍顯之間顯然還有
商量的余地,方才在密道里她離間趙庸和他,但不必她刻意離間,他二人之間也早有齟齬。
正如她所,親父子尚不能做到完全信任,何況他們。
姬玉落在屋里踱步一圈,向劉嬤嬤打聽了霍顯的去處,便去了書房,南月照舊將她攔在門外。
但南月的口吻卻與從前大為不同,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夫人先回吧,主子忙呢,盛姨娘在里頭,屬下也不敢打攪。”
姬玉落沒去深究他這陰陽怪氣的口吻,蹙眉道:“什么時候忙完,你同他說一聲,我有事和他說。”
目送姬玉落離開,縱然南月對催雪樓有諸多偏見,可兀自堵了會兒心,還是推門進去,道:“主子,夫人方才來過。”
里面說話的聲音停了停,霍顯道:“知道了。”
盛蘭心聞,看了眼桌上那枚青玉銀戒,繼續說:“近來京中關于懷瑾太子的傳聞愈演愈烈,都說若他在世,才是最該坐那皇位之人,若依你所,此事背后是催雪樓,會與樓將軍有關?可他若真在世,為何不――”
話到這里,盛蘭心戛然而止。
記常說道不同不相為謀,霍顯在的這條“道”,樓將軍那樣明辨是非之人怎能認同,只怕要大失所望。
“可他想要做什么呢?”盛蘭心的聲音飄得很輕:“東宮畢竟已經沒了。”
霍顯不,他和盛蘭心似雙雙陷入沉默。
盛蘭心經常會在這樣的沉默里浮出迷茫和無措,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前路在哪里,像是飄在海上,總有些惘然,可她本就什么都沒有了,也沒什么可以再失去了,霍顯卻與她不同,他原本至少還有家的。
她也不敢問他后不后悔,畢竟當初是先帝一手將他強行推向這條路,也沒給他抉擇和后悔的機會,如今再問,只徒增煩惱。
思及此,盛蘭心轉移話題,將話引到了趙庸和鎮國公府上,一直到燭火過半,她才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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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竹竿上曬著一件衣裳,被風吹得飄揚,正是白日里弄臟的那件。
霍顯進屋時,姬玉落已然沐浴過,身上換了件淺紫色的衣裳,正坐在妝奩前把玩著玉簪,那簪子在她指尖旋轉成一道影子,在聽到聲響時倏然一頓,“啪嗒”落在桌上。
姬玉落走上前來,霍顯知道她要說什么,先一步道:“我先沐浴”
姬玉落皺眉,顯然是覺得幾句話的功夫,沐浴的事可以往后排排。
但霍顯深知這不是幾句話的功夫,他往后掃了眼桌椅床榻,只想這些物件怕是要懸了。
他道:“你吐了我一身,還不能讓我先洗干凈了?”
“……”
行吧。
姬玉落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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