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夢芝接過紙片,簡單看了眼便收入自已的提包:“時間緊迫,我要先回去準備。”
馬嘯天微微頷首,看著王夢芝離開的背影,直到她進入庭院,才搖下車窗,對侯著的司機沉聲道:“走吧。”
轎車緩緩啟動,馬嘯天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
當初李群利用王夢芝設局坑害丁默本就是一步險棋,雖然成功了,但也埋下了隱患。
犬養次郎不是傻子,在審訊丁默了解事情的大致經過后,一度十分憤怒,感覺自已被玩弄了。
很長一段時間,他對王夢芝態度極為冷淡,甚至避而不見。
然而,犬養眼界甚高,尋常女子難以入其法眼,雖然在他眼里王夢芝不如傅瑛,但王夢芝能說一口流利日語,且對日本文化頗有了解。
時間一長,犬養的怒氣漸消,兩人的關系雖不復當初親密,但至少恢復了來往。
李群死后,馬嘯天接任剿匪行營總指揮和76號副主任,需要繼續籠絡犬養次郎這位影佐機關的實權人物。
因此,王夢芝對他而,依然是一枚有用的棋子——至少在今天之前都是。
可周佛山才是他真正的靠山,對于周佛山的命令,他不得不從。
只是可惜了這么個本可以衣食無憂的富家小姐,僅憑知識分子特有的天真與熱忱,就卷入這腥風血雨的特務工作,再難抽身。
至于刺殺丁默后,犬養乃至影佐會不會懷疑到自已頭上,馬嘯天也早已權衡過利弊。
知曉王夢芝真實身份及過往的人很少,并且李群已死,他馬嘯天不過是“繼承”了李群的一些人脈資源而已。
只要事后,將王夢芝也滅口,再加上周佛山的力保與斡旋,他最多承受日本人一番斥責,傷不了根基。
另一邊,王夢芝回到居所,反手鎖緊房門后,先是用冷水洗了把臉。
馬嘯天的計劃看似縝密,連房間號、平面圖都提供了,甚至還買通了憲兵,但唯獨對她事后的安排,只字未提。
王夢芝很清楚,若真按馬嘯天的指令槍殺丁默,無論成功與否,等待她的很可能是被滅口。
馬嘯天不會留下一個知道太多秘密、又失去利用價值的活口。
她走到窗前,將厚重窗簾掀開一絲縫隙,目光警惕地觀察外面的情況。
確認并無異常后,從貼身內衣的暗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另一張紙條。
這是今天下班時,她去附近雜貨店買東西,伙計在找零時悄悄塞給她的。
日本人完全占領租界后,以往通過報紙刊登尋人啟事或招工廣告傳遞情報的方法不再安全。
趙天明只得從童子兵中選出一人,以雜貨鋪作為掩護,負責與王夢芝對接。
王夢芝展開紙條,字跡很小,她認真看了兩遍,表情從凝重逐漸變得復雜,最后嘴角竟浮現出一絲笑意。
她走到馬桶邊,劃燃一根火柴,將紙條湊近火苗。紙張蜷曲、變黑,最終化為灰燼,落在馬桶里,隨即被水流沖得無影無蹤。
讓完這一切后,她回到臥室,打開衣櫥,里面掛著幾件旗袍,顏色樣式各不相通。
她最后選了一件寶藍色繡銀線牡丹的旗袍上換上,然后將馬嘯天給的‘掌心雷’固定在大腿內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