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禮查飯店。
川島芳子慵懶地靠在沙發里,劉五垂手躬身,恭敬匯報:“司令,東西都已經出手了。攏共賣了二十萬大洋,這是銀行本票。”
劉五曾是天津青幫里叫得上名號的人物,心黑手狠,幾年前被川島芳子看中,收編麾下,成了她私人特務行動組的組長,專司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川島芳子目光掃過那張本票,眉頭微皺。
這趟讓劉五帶人秘密來滬,還有一個任務便是脫手一批古董珍玩。
這些東西,大多來自那些和她一樣,依舊沉溺于“復辟”舊夢的前清遺老遺少們,自愿捐獻的,件件都堪稱精品,不少還是宮里的流散之物。
若在太平年月,憑這批東西的成色,賣上一百多萬大洋也絕非難事。
可如今兵荒馬亂,古玩市場的行情一落千丈。哪怕滬市的富人多一些,肯出大價錢接手這些古董的也寥寥無幾,只賣了區區二十萬大洋。
川島芳子壓下心頭的不快,將本票隨手收進手包,轉而問道:“北上的車票,定好了嗎?”
劉五面露難色,吞吞吐吐道:“司令,近半個月內,所有北上的火車,頭等車廂都已被各方預定了。小人實在……實在弄不到。”
日軍為了保障前線供應,將絕大部分鐵路運力都投入到軍事物資運輸上,留給客運的車次極少。
戰前京滬線每天都有七八對火車,如今只剩下寥寥兩三對,且時常晚點。
每一列火車的頭等車廂更是只有一兩節,成了各方勢力爭搶的目標,是身份與權力的象征。
川島芳子已不屬于日本軍方,手中無權無勢,僅憑一個過氣的“司令”名頭和些許人脈,自然難以預定。
川島芳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劉五退下。
眼下石川孝雄已經返回本土,她在上海的主要目的也已達成,需要盡快回東北安排煙土走私事宜。這關乎她未來的財路和立足之本,拖延不得。
沉吟片刻,她拿起桌上的電話打給了記鐵辦事處的伊藤武雄。
若在平時,伊藤武雄肯定不會搭理川島芳子,但現在對方剛協助關東軍從石川商行手中拿到抗瘧藥配額。
并且川島芳子與石川孝雄的關系,讓伊藤不得不稍加重視。
因此,當聽到只是弄幾張頭等車廂的車票這等小事,伊藤武雄略一沉吟,便記口答應下來。
放下電話,他隨即叫來了自已的得力下屬中西功,將此事吩咐下去,讓他務必辦妥。
很快,周佛山就得到了消息。
雖然鐵路的調度是由日本人直接牢牢掌控的,但具l的票務分配、車站日常管理等繁瑣事務,則是由偽政府的交通部在負責。
而現任的偽政府交通部長丁墨,明面上,還是他周佛山一手提拔起來的“自已人”。
周佛山手指間夾著一支雪茄,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銳利而冰冷。
所有人都知道丁墨是他周佛山的人,但根據他掌握的情報,丁墨在去年就暗中與偽政府的二號人物陳博公勾勾搭搭,眉來眼去,顯然是想另攀高枝了。
后來,他設計扳倒了李群,不僅順勢拿下了警務系統的大權,還在76號特工總部安插進了自已的人馬,權勢更勝以往。
這時,丁墨又厚著臉皮找上門來,意圖染指76號或警務部長的位置,被他毫不留情地一口回絕。
周佛山心中冷哼,一個一石二鳥之計瞬間在腦海中成型。
幾天后,一列從滬市開往天津的列車,呼嘯著行駛在蘇北略顯荒涼的田野上。
頭等車廂內,川島芳子獨自占著一個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