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島芳子瞬間收回心神,輕嘆一聲:“孝雄君,如今的我,早已不復當年容顏,更是勢單力薄。除了你,真不知還能依靠誰了。”
她微微垂下頭,顯得脆弱而無助,“我只是有些害怕,這次藥品的事情,萬一被拒絕,我恐怕就再也回不去滿洲了。那樣,我真是……無顏面對父親的在天之靈了。”
說到最后,甚至有些哽咽。
石川孝雄坐起身,伸手端起一旁茶幾上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芳子,你應該清楚,滿洲國只能是,也必須是帝國統治下的工具。你心心念念的那個‘復國’,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
川島芳子之所以被關東軍排擠,根本原因就在于她想恢復清朝的統治,而關東軍則是想完全掌控偽滿洲國,使其成為純粹的傀儡。
雙方從本質上就是對立的,絕無調和可能。
川島芳子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寒意,但臉上卻迅速堆起順從和理解的表情。
她向前傾身,柔聲道:“我明白的,孝雄君。經歷了這么多,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了。帝國的意圖,我怎會不知?如果能借這次機會回到滿洲國,我一定謹守本分,絕不會再做出任何違背帝國意志的事情。”
石川孝雄這才滿意地微微頷首,他愿意親自來滬市,只是看在兩人多年的感情上。但如果會給家族帶來不可控的麻煩,他會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切斷與川島芳子的所有關聯。
關東軍雖然名義上受日本大本營和天皇節制,但實際上擁有極高的自主決策權,對本土的指令時常陽奉陰違。
石川家這種華族,在關東軍面前,根本不夠看。這點利害關系,石川孝雄心里拎得很清。
“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石川孝雄看了一眼窗外漸沉的夜色,“晚上,我先試探下石川弘明的意思,你就在房間里等我的消息吧。”
“嗨依!一切拜托孝雄君了。”川島芳子深深地低下頭,表現出十足的恭順。
隨后,她抬起眼,“孝雄君,我是否可以去拜訪一下滿鐵在滬市辦事處的負責人?我需要和對方先聊聊。”
石川孝雄略作沉吟便應了下來,“可以。我會安排幾個人隨身護衛,這里是滬市,你自己注意分寸。”
“多謝孝雄君關懷。”川島芳子再次低頭。
罷,石川孝雄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幫我換衣服吧,時間差不多了。”
十幾分鐘后,石川孝雄帶著幾名隨從,離開了套房。
房門輕輕合上的那一刻,川島芳子臉上的柔順和哀愁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陰郁和冰冷。
自從她開始穿男裝后,便放棄了對日本所謂“盟友”的天真幻想,也變得更加極端、乖戾,行事愈發不擇手段。
復辟是她一生的執念,仿佛只有這樣,她從少女時期就已破碎不堪的生命,才能找到一個勉強支撐下去的支點。
為此,她可以犧牲一切,包括她自己的身體、靈魂,也包括任何可以利用的人。
石川孝雄,不過是她為達目的的棋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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