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
    細雪紛飛,如絮如鹽,覆在威國公府的朱檐碧瓦上,薄薄的一層。
    許靖央的馬車在府門前停下,她踩著腳凳下來,神色清冷。
    今日來,是為了許鳴玉來的。
    宮中已經草草下了旨意,把前掌印公公高德勝的死,歸結于太監萬順的嫉妒和謀害。
    許鳴玉也被判了失察的責任,皇帝將他貶了兩任,任御林軍文書。
    這對許鳴玉來說,無疑是一個打擊,他最想施展抱負拳腳的地方,卻只能去做一個文書。
    不過,許靖央對他另有打算。
    看見許靖央來,早已候在門房的下人連忙撐傘上前,畢恭畢敬。
    剛過影壁,威國公便搓著手迎了上來。
    他胖了些,面龐圓潤了點。
    “靖央回來了?”威國公的語氣仿佛很慈愛,“這雪天路滑,辛苦了吧?為父讓人燉了暖身的湯,一會兒多用些。”
    許靖央目光掃過他,并未接話。
    威國公自打從邊關回來,皇帝就收走了他所有的實權。
    從前還能領著一兩個兵,如今只剩下一個空頭國公的爵位,每日去府衙點卯不過是走個過場,手中并無半點實權。
    父女倆走在長廊下,許靖央壓根沒有等他的意思,步子邁的很快。
    威國公見她神色冷淡,也不繞彎子了,湊近一步,壓低聲音道:“靖央,你馬上就要主持武舉監考了,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
    “你看能不能在考場上,給為父安排個差事?哪怕是做個副監考也行啊!總不能讓你父親我,一直這么閑著,讓人看笑話不是?”
    許靖央腳步未停,只淡淡瞥了他一眼。
    “武考重地,關乎國本選拔,豈是自家后院?你想去便能去?”
    威國公被她一噎,臉上有些掛不住,卻仍不死心,跟在她身側。
    “靖央!話不能這么說,我好歹是你父親,若我一直在朝中毫無地位,連帶著你面上也無光不是?”
    “旁人會怎么看你這個昭武王?總不能讓人說,昭武王的親生父親是個無所事事的閑人吧?”
    許靖央聞,忽而嗤笑一聲,那笑聲極輕,卻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跟在她身后的竹影立刻上前一步,聲音清脆利落:“喲!老爺,您這話可不對。”
    “如今滿京城,誰還敢惹大小姐?誰敢因著您就看輕了昭武王去?您自己的前程,還得自己個兒去掙,總指望我們大小姐不妥當吧!”
    威國公被一個丫鬟搶白,頓時瞪圓了眼睛。
    他向來要面子,馬上就神情鐵青:“你這丫頭,越發沒規矩了!”
    竹影卻昂起頭,毫不示弱:“奴婢是宮冊在錄的昭武王掌事女官,食朝廷俸祿,守的是王府的規矩!輪不到老爺教訓!”
    許靖央早已懶得理會身后的爭執,徑直穿過抄手游廊,朝著大房的院落走去。
    威國公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只能悻悻地跺了跺腳。
    這個女兒,當真是翅膀硬了,半點不把他這個父親放在眼里,真是白養了!
    看來,還得想別的辦法。
    大房的院落收拾得頗為雅致,廊下掛著幾只鳥籠,幾只畫眉在籠中啾鳴,這些是許鳴玉受傷從宮里出來以后,三老爺送來給他解悶的。
    許靖央先去正房探望了大伯和大-->>伯母梁氏。
    略坐了片刻,說了會兒話,便與聞訊而來的許靖姿一同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