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寒冷的星幕下,皇帝也不曾安睡。
    心腹暗衛入門,對皇帝道:“皇上,萬順已經‘自裁’。”
    皇帝點頭,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殿內重歸寂靜,只剩下燈花偶爾爆開的輕響。
    皇帝緩緩向后靠在龍椅上,有些老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滿意。
    萬順“自裁”了。
    這個結果,在他的預料之中。
    高德勝那個老奴,竟是蕭賀夜深埋的暗棋,死不足惜。
    如今,知曉高德勝真正死因的萬順也“畏罪”了,這條線便算徹底掐斷。
    許靖央、蕭賀夜……
    你們即便有所猜測,又能如何?死無對證!
    想到這里,皇帝薄削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這不僅僅是為了滅口,更是一石二鳥。
    借萬順之事,順勢將許家那個頗有能力的許鳴玉調離要害職位,剪除其宮中羽翼。
    一切,都在朝著自己預設的方向推進。
    皇帝起身,緩步走向御案。
    御案之上,九龍盤繞的玉璽靜置于中央,在燭火下流轉著溫潤冰冷的光澤。
    皇帝伸出手,指尖緩緩撫過玉璽每一道深刻的刻痕,感受著那冰涼堅硬的觸感。
    這方寸之物,承載著天下權柄,象征著至高無上。
    他的指尖情不自禁微微用力。
    重生歸來,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權力旁落的滋味,更明白所謂父子親情在皇權面前何等蒼白可笑。
    前一世,他或許還有過片刻的遲疑與溫情,這一世,絕不會了。
    皇權,必須集中!
    必須牢牢地、完全地掌握在他一人手中!
    任何可能威脅到這份獨尊的力量,無論是日漸成長的皇子,還是盤根錯節的世家,亦或是許靖央那樣不可控的變數,都必須被壓制,被分化,甚至……被清除!
    皇帝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如同鷹隼,俯瞰著屬于自己的獵場。
    許靖央再聰明,蕭賀夜和平王再不受控制,又能如何?
    他們以為在暗中布局,卻不知,他們本身,就在更大的局中。
    畢竟,沒有人會相信重生這回事。
    皇帝指節叩了叩玉璽,發出沉悶的聲響。
    “重生……”他再一次感慨,“既是天賜的先機,朕豈會浪費?”
    這天下,是蕭家的天下,更是他一人之天下。
    他緩緩收攏手掌,仿佛已將整個江山盡握于掌心。
    這天下,只能有一條真龍。
    其余……皆是螻蟻。
    幾日后的一個午后,樂平川躬著身,踏入御書房。
    他手中捧著幾本厚厚的賬簿,臉上凝重。
    皇帝讓他平身,問:“樂卿,可有什么事要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