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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陳光陽沈知霜 > 456、原來是他?

                456、原來是他?

                陳光陽騎著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

                引擎的咆哮聲在坑洼不平的鄉道上撕開沉悶的空氣。

                他心急如焚,腦子里全是養豬場里那些倒沫子、氣息奄奄的豬玀,還有黃大河絕望的眼神和王大拐描述的“秦閻王”那三座大山般的“倔勁兒”。

                硫磺皂廠剛見點光亮的前途,仿佛就系在車輪碾起的塵土后面,搖搖欲墜。

                縣國營畜牧廠坐落在縣城西邊,幾排紅磚瓦房圍著一個大院子,空氣里常年飄散著牲口糞便、草料和消毒水混合的獨特氣味。

                門衛是個半大老頭,聽陳光陽說明來意,又瞥見他褲腿上沾著的泥點子和那股子從鄉下帶來的煙火氣,眼神里就帶上了點司空見慣的不耐煩。

                “找秦工?看病?”

                老頭慢悠悠從傳達室窗口探出頭,“哪個單位的?有介紹信沒?”

                陳光陽心里咯噔一下。

                介紹信?

                他這養豬場哪有那玩意兒!

                他趕緊堆起笑臉,摸出兜里揣著的一盒好煙。

                拆開封,抽出一根雙手遞過去:“大爺,麻煩您通融通融。我是解放鄉靠山屯養豬場的,不算是公家單位,可這豬病得邪乎,要命了!

                十里八鄉就指著秦工救命呢!您幫忙指個路,我們自己去求秦工!”

                老頭接過煙,夾在耳朵上。

                卻沒接陳光陽手里的整盒,抬手指了指最里面那排靠東頭的屋子:

                “喏,獸醫室。秦工在不在兩說,那老頭……唉,你們自己掂量著辦吧。”

                那一聲嘆息,跟王大拐的如出一轍,聽得陳光陽心又往下沉了沉。

                謝過門衛,陳光陽快步走到獸醫室門口。

                門沒關嚴,留了條縫。

                陳光陽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焦躁,敲了敲那扇漆色斑駁的木門。

                “進!”

                一個略顯沙啞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威嚴。

                推開門,一股更濃烈的消毒水味兒和舊書報的霉味兒撲面而來。

                屋子不大,靠墻是一排掉漆的木頭柜子,里面塞滿了瓶瓶罐罐和發黃的書籍資料。

                一張舊辦公桌后,坐著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藍色中山裝的干瘦老頭。

                頭發花白稀疏,一絲不茍地往后梳著,戴著副老式的黑框眼鏡。

                他正低著頭,用一支紅藍鉛筆在一本厚厚的書上劃拉著什么,聽見有人進來,頭也沒抬。

                “秦工?”陳光陽試探著叫了一聲,語氣恭敬又帶著急切,“我是解放鄉靠山屯養豬場的,我叫陳光陽。場子里豬發急病了,求您老救命啊!”

                秦牧山。

                也就是王大拐口中的老秦頭,這才慢悠悠抬起眼皮。

                透過鏡片掃了陳光陽一眼。

                那眼神銳利得像刀子,帶著審視和一種近乎冷漠的疏離感。

                他放下鉛筆,身體往后靠進吱呀作響的藤椅里,雙手交叉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沒說話。

                “秦工,”陳光陽被他看得心里發毛,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把養豬場的情況盡量簡明扼要又突出嚴重性地說了。

                “……從昨兒后晌突然發作,大的小的全趴窩了,倒沫子,喘不上氣兒,耳朵冰涼,眼瞅著一頭接一頭的不行了!

                我們鄉里的獸醫看了,說是從沒見過這癥候,一點招兒沒有!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斗膽來求您老!

                都說您是咱地區牲口行里的定海神針,您老發發慈悲,去給瞅一眼,救救我們場吧!車就在外面,路我熟,不耽誤您老功夫!”

                陳光陽說完,眼巴巴地望著秦牧山,心提到了嗓子眼。

                辦公室里一片沉寂,只有墻上一個老式掛鐘“咔嚓咔嚓”的走秒聲,敲得人心慌。

                秦牧山沉默了幾秒鐘,端起桌上一個積滿茶垢的搪瓷缸子,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濃茶。

                他把缸子放回桌上,發出“哐”的一聲輕響,這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像鉛塊一樣砸下來:

                “哪個單位的養豬場?”

                陳光陽心里一緊,知道那“第一座大山”來了。

                “解放鄉……靠山屯的,是我們幾個社員自己辦的……”

                “哦,私人養殖戶。”

                秦牧山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眼神里的疏離感更重了。他沒再看陳光陽,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書頁。

                “廠里有規定。我主要負責廠內牲口防疫和公家單位的技術支持。私人方面的問題……不方便插手。”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容易惹是非,也壞了規矩。”

                “秦工!”陳光陽急了,聲音不由得提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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