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曉蕓笑得開朗,語間沒有絲毫芥蒂,何衛國心里懸著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他拍了拍自行車的后座,語氣輕松了不少:
“行,李曉蕓同志,那你上車吧,我穩當著騎,送你回家。”
李曉蕓臉上微紅,點了點頭,側身小心地坐了上去。
她雙手緊緊抓著身下的車架,身體下意識地往后靠,與何衛國之間刻意留出了一段距離。
何衛國本來想提醒她扶著自已的腰會更穩當,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太唐突,只好回頭叮囑了一句:
“坐穩了啊,李曉蕓同志,咱們這就走了。”
“嗯,走吧,何衛國同志。”她的聲音輕輕的,混在夜風里。
何衛國這才一腳蹬下去,車輪轉動,朝著筒子樓的方向騎去。
冬夜的寒風撲面,但因為兩人都喝了點酒,身體里暖烘烘的,這風吹在臉上反而帶著點清爽,讓人愈發清醒。
騎出一段路,就在經過一處光線昏暗的地段時,何衛國猛地發現前面有個不大不小的坑洼,再想完全避開已經來不及。
他趕緊捏剎車,同時猛打方向,自行車劇烈地顛簸了一下。
“呀!”
李曉蕓猝不及防,低呼一聲,整個人在慣性作用下往前一沖,雙手下意識地就緊緊環住了何衛國的腰,臉頰也結結實實地貼在了他寬厚堅實的后背上。
一瞬間,何衛國感覺整個背脊都僵住了。
讓他渾身肌肉不自覺地繃緊,心跳忍不住加快,連手心都有些冒汗。
倒不是他何衛國是什么不近女色的木頭人,實在是這年頭的男女關系淳樸又含蓄,處對象都講究個循序漸進。
更何況他和李曉蕓這才第一次正式相親,八字還沒一撇。
而且,自打來到這個年代,他發現自已對待感情的態度,也不知不覺變得純粹了許多,更多地回歸到男女之間那種最本質的相互吸引,少了許多后世常見的算計和權衡。
車子穩住后,他趕緊定了定神,帶著歉意開口:
“哎呦!對不住,對不住!李曉蕓同志,沒顛著你吧?”
“剛才光顧著看路,沒留意腳下這么大個坑……”
坐在后面的李曉蕓,臉上早已飛起兩團紅云。
她迅速坐直身子,稍稍拉開了點距離,聲音還算鎮定:
“沒、沒事兒。路上有點坑洼很正常,不怪你。”
其實李曉蕓的性格并非那種扭捏的小家子氣,她有自已的主見,平靜中帶著點調皮,內里更是個情感熱烈的人。
不然,第一次在筒子樓見面,她也不會主動跟何衛國打招呼。
想想也是,部隊文工團里歷練過的姑娘,怎么可能是膽小內向的性子?
但眼下的情形,確實讓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尷尬。
畢竟,他們之前雖算認識,可打交道的機會并不多,今晚才是第一次正式相親見面。
彼此有好感是一回事,這樣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又是另一回事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兩人都陷入了一種心照不宣的沉默。
不過,李曉蕓的手,卻從之前緊緊抓著冰涼的鐵車架,悄悄換成了抓著何衛國腰側的衣角。
這樣,似乎更穩當,也……更安心一點。
直到自行車拐進一條熟悉的胡同,何衛國才主動打破了沉默。
他指了指旁邊一座頗有年頭的門樓,開口道:
“李曉蕓同志,你看到旁邊那門樓頂上的石雕獸頭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