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這一段路上,他曾嘗試閉上眼睛休息,但壓根就睡不著。
不過,即便是閉目養神,對于恢復體力、緩解精神疲勞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補充。
又不知顛簸了幾個小時,火車在一個荒涼的小站緩緩停了下來,看樣子是給火車頭加水。
何衛國透過煤堆的邊緣悄悄觀察,外面是沉沉的深夜,小站孤零零地立在蒼茫的戈壁灘上,只有幾盞昏黃的電燈在風中搖曳。
在煤車里蜷縮著顛簸了這么久,何衛國感覺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又酸又麻。
他必須下車去活動一下僵硬酸痛的筋骨,順便解決一下急迫的個人問題。
根據之前在鄂爾多斯那邊上車時觀察到的規律,這種小站加水停靠的時間,大概在二十分鐘左右。
他算準時間,動作敏捷地溜下車廂,身影迅速沒入站臺后方的黑暗中。
解決完個人問題,他發現在鐵軌旁不遠有一條用于排水的小水溝。
何衛國打算過去就著冰冷的溝水洗把臉,清醒一下,也能把臉上的煤灰稍微擦一擦。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響起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地痞腔調:
“喲嗬!哪里來的煤黑子?”
“懂不懂規矩?這地方是你隨便能來的嗎?”
聽到這聲音,何衛國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警覺地轉過頭。
只見他面前不知何時站了三四個人,一個個歪戴著帽子,流里流氣,一看就是當地的地痞流氓。
看清這三個人的樣子之后,何衛國心里反而暗暗松了口氣。
對付這種地痞流氓,說實話一點壓力都沒有。
他現在最怕、最需要警惕的,是神出鬼沒的敵特分子。
眼前這幾個人,不用多猜,看他們這架勢和出現的地點,八成是常在這一帶活動,專門偷盜火車上煤炭的貨色。
何衛國想著待會兒自已還要抓緊時間爬上火車,更重要的是,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安全送貨,不想節外生枝,也沒打算跟這些人多糾纏。
于是他盡量放低姿態,開口道:
“各位大哥,見諒。”
“我只是路過,搭個順風車。身上實在沒錢買票,沒辦法。”
這時,旁邊一個長得一臉兇相,留著寸頭,腆著個大肚子的家伙走上前,斜著眼打量他,嘴里不干不凈地說:
“路過?我看你他媽像逃犯!”
“證件拿出來看看!”
“沒有那就是盲流!正好,咱們礦上缺人手。”
“你呢,乖乖跟我們走,我們那邊也管飯吃,算你小子走運!”
這人說完,旁邊另一個瘦高個也嬉皮笑臉地幫腔:
“就是呀!你看你這窮酸樣,連張火車票都買不起,還趕啥路?”
“還不如跟我們去礦上,起碼那一天三頓餓不著你。”
“我們這可是大發慈悲,你小子得懂得感恩!”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