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何衛國才發現……
這女同志,赫然正是那天在筒子樓遇到的那女孩兒。
她今天換了一身打扮,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舊軍裝改成的便服,雖然褪色,卻熨燙得十分平整,更襯得她身姿挺拔。
頭發沒有像那天那樣散著,而是利落地在腦后梳成了一個高馬尾,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纖細的脖頸。
懷里抱著那捆沉甸甸的宣傳海報,讓她在原本清麗的氣質中,又平添了幾分文藝工作者特有的干練和颯爽。
何衛國在打量她的時候,她也看見了站在卡車旁的何衛國。
她的腳步幾不可察地微微頓了一下,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與何衛國同款的驚訝和意外。
但這絲異樣很快就被她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體而禮貌的淺笑,對著何衛國微微頷首。
兩人走到近前,何衛國和王大錘趕緊上前,接過他們手里抱著的那捆海報和另外幾摞學習資料,小心地放到卡車貨箱里固定好。
這時,那位倉庫管理員才笑著介紹道:
“何師傅,這位是我們館宣傳科的李干事,李曉蕓同志。”
他又轉向李曉蕓:
“李干事,這位是食品廠運輸隊的何衛國何師傅,他們正好要回廠,就麻煩他們把咱們下發給他們廠的宣傳資料順便帶回去。”
李曉蕓走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對著何衛國說道,聲音清脆悅耳:
“何師傅,辛苦了。這是下發給你們廠工會的宣傳畫報和學習資料,麻煩您了。”
她的目光坦然而禮貌,帶著公事公辦的認真。
何衛國壓下心底的悸動,語氣平靜如常:
“李干事客氣了,舉手之勞,不辛苦。”
東西交接完畢,李曉蕓從軍裝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張小小的交接清單和一枚小巧的紅色印章,遞了過來:
“何師傅,麻煩您在這里簽收一下。”
何衛國接過那張薄薄的紙片,目光迅速而精準地掃過落款處,經辦人一欄,用娟秀的鋼筆字清晰地寫著三個字:李曉蕓。
李曉蕓。
原來,這姑娘名字叫李曉蕓。
他本以為,可能要等到自已搬去筒子樓暫住后,在日常碰面時再找機會小心翼翼地問詢。
哪曾想,今天這趟看似平常的送貨任務,竟會以這樣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緣分這東西,還真是奇妙得讓人措手不及。
何衛國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從自已胸前口袋里拔出鋼筆,在簽收人那一欄,寫下了自已的名字:
何衛國。
寫好后,他將單子遞還給李曉蕓。
李曉蕓接過單子,目光在那“何衛國”三個字上似乎不經意地停留了那么一瞬,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輕顫動了一下。
然后才利落地拿起印章,在存根和回執聯上都“啪”地一下蓋上了清晰的紅印。
她將其中一聯回執單撕下,遞還給何衛國。
做完這一切,她才抬起眼,看向何衛國,輕聲道:
“呵……原來你叫何衛國啊。”
她頓了頓,再次道謝:“今兒這事兒,真是麻煩你們了。”
何衛國接過回執單,小心地折好放進口袋,擺手道:
“不客氣,李曉蕓同志。”
聽他這么一說,李曉蕓臉上的笑容似乎更明顯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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