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們周圍!”
二狗手臂一揮,指向城內,“霍州已破!西梁王的羯人衛隊,已被我們殲滅!你們效忠的主子,連自己的城都守不住,還能給你們什么前程?不過是讓你們白白送死,用你們的尸骨,去墊他的登基之路!”
二狗身后,趙黑虎低聲問周瘸子:“西梁王真要當皇帝?”
“不知道……”周瘸子搖搖頭,“詐他們呢!”
“厲害啊!”趙黑虎咋舌道,“這招都能想得到……”
“你以為呢?天天跟在大人身邊,什么招學不到?”
周瘸子白了他一眼,“你說你跟大人一個村兒的,怎么大人的腦瓜子,你啥都沒學著?”
“你當初跟狗哥還都是鐵林堡的大頭兵呢,不也一樣?”
“我還不是讓你給耽誤了?”
“你想娶我早說!”
“滾犢子!”
那邊,二狗的聲音落下,有個西梁騎兵喊了一聲:
“那我們……又能如何?”
眾人循聲望去。
喊話的,是一名面帶風霜之色的百戶。
他問出了所有被困者的心聲。
“投降……然后呢?等著被朝廷清算,還是被你們殺了?”
“問得好!”
二狗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身體前傾,盯著下方:“我們是鐮刀軍,并非朝廷官兵,但也絕非濫殺之輩!我們起兵,只為在這亂世之中,為像你們一樣活不下去的窮苦人,爭一條活路!爭一個能安安穩穩種田吃飯,能讓爹娘妻兒不受凍餓的日子!”
“鐮刀軍?”
這個名字像塊投入死水的石頭,在騎兵中激起了層層漣漪。
人群中響起一陣嗡鳴,不少人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情,彼此交換著驚疑不定的眼神。
他們中的許多人,其實都聽過鐮刀軍的名號。
就是那支占了介休城的隊伍。
傳聞里,他們原本是西梁深山里的悍匪,是因為西梁王派兵清剿,才被逼得扯旗造反,從山里殺了出來。
但更讓這些士卒心頭發熱的,是一些從介休方向逃回來的潰兵或偷偷往來兩地的小販帶來的消息:
那支被稱為“鐮刀軍”的隊伍,在介休城里,干的盡是些離經叛道的事。
他們打開官倉,把糧食分給餓肚子的窮人,還把田地劃給那些世代佃耕、從未擁有過一寸土的百姓。
這些消息,像野火一般,在底層軍士中悄悄蔓延。
當兵吃糧,誰不是苦出身?
誰家里沒有幾口嗷嗷待哺的親人?
此刻,聽到城頭喊話的竟是這支隊伍,想到那些關于分糧、分地的模糊傳聞,再對比自己在西梁王麾下攻城略地卻家小難保的境遇,許多人的心,不可避免地動搖了。
二狗環視一圈:“我們不要你們為哪個王爺皇帝的野心去死!我們要的,是天下人,人人有衣穿,有飯吃,有田種!若你們愿意放下兵器,我以性命擔保,絕不加害!愿意回家的,發給路費盤纏;愿意留下的,歡迎加入我們!”
這番話說出,城頭的鐮刀軍和火器營戰兵們眼神中也流露出自豪。
而甕城內的西梁騎兵,則陷入了更大的震動。
這與他們平日里聽到的軍中訓話截然不同,尤其是對那些農家子弟而,“有田種”這三個字,有著難以想象的吸引力。
“胡說八道!”
突然,先鋒營千戶猛地拔刀,指向城頭。
“弟兄們別信!這是叛軍的詭計!投降就是死路一條!隨我殺出去!”
他話音未落,便策馬試圖沖向內側城門,想鼓動士兵沖擊障礙。
“冥頑不靈!”
二狗眼神一冷,抬手便是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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