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大,卻大不過雪。
白隱的發絲和肩頭很快便落下了一層白。
發絲偶爾隨風蜿蜒,便會零零星星地抖下幾片雪花。
他在風雪中苦笑,說著讓人揪心的話。
“我死了便是,死了,欠你江家的,就算還清了。”
“死了,就不用在這里心疼得要死。”
從側面瞥見那濕紅的眉眼,江箐珂閉上了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譏諷的話來。
不怕仇人難殺,最怕仇人可憐兮兮。
轉頭再看向那花園里,只見那劉公子甚是體貼地替江箐瑤撣去頭上的雪,然后為她將斗篷的帽子掀起扣下,罩住了她的頭,也替她擋住了風雪。
而在這時,劉公子卻緩緩掀起眼皮,朝垂花門這處望來。
那視線明顯是沖著白隱來的。
微微頷首,唇角明目張膽地一彎,那種宣誓主權的得意迎面撲來。
就好像在說,你的老婆孩兒都是我的啦。
雪花打在白隱的玉面之上,有幾片掛在白隱濃密的睫羽上。
紅唇微啟,一聲冷呵在這個冬季有了形狀。
濕紅的桃花眼看著江箐瑤輕眨,抖落了掛在睫羽上的雪花,好似白隱結了冰的淚。
他這樣子落在江箐珂的眼里,竟有種破碎的凄美感。
美人不愧是美人,連傷心難過都這么驚艷。
不過,還是不如她的夜顏哭起來好看。
是時,白隱低頭轉身,似是放棄了什么,踱著步,拖著那嘩啦直響的鐐銬,朝著奴才們住的前罩房而去。
而自這起,江箐瑤都沒再見到白隱。
直到夜里亥時,白隱都沒回到她的房中。
江箐瑤氣呼呼地命人去傳白隱,過了好半天,才等到人來。
白隱一進屋,江箐瑤便察覺到不對勁。
她走過去,抬手摸他的臉,摸他的額頭,簡直是燙得嚇人。
想起下午那功夫他衣著單薄地站在風雪里,江箐瑤蹙著眉頭質問:“那么多冬衣你不穿,穿這么薄可憐給誰看?”
白隱有氣無力地扯著泛白的唇苦笑,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
“這樣凍死不更好,一了百了,你我都好。”
江箐瑤氣洶洶地用力捶了下他的胸口。
“死?”
“沒我準允,你怎么可以死?”
“你欠我的殺父之仇,就想以死一了百了?”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兒?”
江箐瑤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淚水如潮涌,堵在嗓間讓她不能語。
她只能不停地捶打白隱的胸膛,將所有的委屈、難過、喜歡和怨恨都匯聚在了那個小拳頭上。
“為什么要騙我?”
“為什么害我爹爹?”
“為什么出賣我們江家?”
“為什么偏偏是你啊?”
“都怪你。”
打著打著,江箐瑤就趴在白隱懷里哭了起來。
白隱緊緊摟著他,俯首用親吻替她含去面頰上的悲傷,而他自己也在流著淚。
“是我不好。”
“是我糊涂。”
“瑤瑤......”
“對不起。”
溫燙的大手捧起江箐瑤的臉,白隱顫聲央求。
“別不要我,好嗎?”
他一下下輕含她的唇,謹慎得有些卑微。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江箐瑤看著白隱哭著道:“你讓我怎么要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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