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我將物證交給孫太太,她很惶恐告訴我孫耀華早晨來江城了,威脅她把物證銷毀,否則連她娘家一起收拾。
我恨鐵不成鋼,“這種吆五喝六的男人我見多了,打官司準慫。”我指著她手中的信封,“您有證據,百分百判贏。”
孫太太搖頭,“韓小姐,孫耀華心狠手辣,之前有女人敲詐他,被他打壞了腿,至今還一瘸一拐的,我本想他打發我一筆錢就離了,結果撕破臉,我以后更難熬了。”
我取出坤包夾層放置的三萬塊錢,“我從您丈夫那里坑的,您收好。”
她看了一眼錢,又看了一眼我,“韓小姐,您的勞務費”
我摘下掛在椅背的大衣,“孫太太,您保重。”
我徑直離開茶樓,心里特別悶得慌,都說有錢男人好,嫁了光宗耀祖,吃穿不愁,可有錢人的腌臜與自私往往是隱藏的,當深入他們的生活,成為他們歲月中的角色,才知曉在紙醉金迷里浸泡過的人性多荒誕。我不是惡劣人性中的當事人,卻是那些受害人的見證者,我無法說服她們抗擊到底,因為我不了解她們更隱晦的難處。
開車去美容院的途中,我清點了一下這單生意的虧空,往返路費斯三千七,酒店房費一千五,還添了一個仇人,照目前的情況,我退休前都未必攢夠錢跑路。
從交口拐彎的時候,我接到下一任客戶周太太的電話,她在那頭問,“韓小姐,您到哪了。”
我越過擋風玻璃看指示牌,“涪陵北路,導航還剩九百米。”
周太太猶豫不決,“您如今有大靠山了,不影響合作吧?”
我知道她指馮斯乾,江城上流圈傳播得轟轟烈烈,客戶拿不準我們的確切關系,都顧慮會得罪他,我安撫她,“您放心吧,外省的單子我能接。”
周太太說,“韓小姐不為難就行,我在3號間做纖體推拿,您直接過來。”
我掛斷電話,停在麗人美容館的臨時泊車位,下車乘電梯上樓,經過2號水療室的門口,四名技師正好進出,門完全敞開,我無意望向里頭,是一群做按摩項目的富太太,當我看清其中一個女人的長相,只覺得血液上涌,掩埋在記憶深處的憤恨如同開閘一般瀉出,近乎癲狂在體內橫沖直撞,我難以形容那種壓抑和冰冷,這時卻又根本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