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行者死了。
那扭曲的陰影在星空中徹底消失，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整個宇宙的法則似乎都停滯了一瞬。
那股壓迫在所有生靈靈魂之上的重量驟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曠的寂靜。
片刻之后。
姬家小世界內，突然爆發出一聲大喊。
“贏了……那個怪物……消失了！”
“我們得救了！”
呼喊聲從零星變得密集，最終匯成了一股聲浪。
沖刷著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
人們不再顧及身份，修士與凡人，長老與弟子，紛紛跪倒在地，朝著星空中那道青衣身影的方向叩拜。
動作并不整齊，卻帶著發自肺腑的感激。
有人相擁而泣，有人捶地長嘯，將先前的恐懼與絕望盡數宣泄出來。
葉黑扶著身體仍在微微顫抖的姬月。
他仰望著吳天的身影，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那抹消存在的一擊。
他曾以為自己開創天帝拳，走出了一條前無古人的道路。
可今日所見讓他明白。
他所走的道路，或許連那座山峰的山腳都未曾觸及。
旁邊的姜大虛，這位一生從容的白衣神王，也對著星空深深一躬。
他所理解的強大，在吳天展現的境界面前，顯得如此渺小。
星空深處。
一處無人察覺的虛空中，戴著鬼臉面具的女子身形顯現。
她那雙清冷的眼眸中，倒映著吳天最后出手的景象。
否定存在，定義規則。
這種手段已經脫離了她所能理解的戰斗范疇。
她一生求索，逆天而行。
所追求的不過是尋回那逝去的一點溫暖。
而眼前之人，似乎擁有著顛覆這一切的力量。
她心中那潭沉寂了萬古的死水，被投下了一顆石子，泛起了連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漣漪。
“看見了沒有？都看見了吧！”
孫悟空扛著金箍棒，咧著嘴，對著身旁神色各異的洪荒眾人嚷道。
“這就是俺老師的手段！”
“厲害不厲害？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中滿是驕傲，仿佛打贏這一戰的是他自己。
老子、元始、通天、接引、準提五人，沒有理會孫悟空的炫耀。
他們彼此對視，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相似的復雜情緒。
震撼過后，是更深層次的無力感。
“混元無極大羅之境，原來是這樣……”
老子低聲自語，他手中的拂塵似乎都沉重了幾分。
過去他推演大道，自認已窺得幾分天地至理。
可吳天方才那一擊，卻讓他明白自己所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元始天尊面色肅然。
他看著吳天那平淡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苦澀。
他曾自詡盤古正宗，圣人中的魁首，可這份驕傲在絕對的差距面前，已經碎裂。
“我等坐井觀天，尚不自知。”
“他……已經走到了我等連方向都無法辨識的境地。”
通天教主握著誅仙劍的手緊了緊，又緩緩松開。
他眼中的劍意不再是與天爭鋒的銳利，而是多了一絲茫然與感慨。
“反抗……現在想來，不過是蚍蜉撼樹。”
“能在此人身后觀摩大道，或許才是我等真正的機緣。”
接引與準提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的苦色更濃。
他們心中殘存的那些不甘與算計。
在親眼見證了吳天抹殺虛無行者之后，也徹底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同一時間。
宇宙各處，那些通過秘法、古鏡窺探此戰的禁區之主、古老道統，徹底陷入了沉默。
“查！此人究竟是誰？為何任何古史典籍中，都無半點記載！”
“隨意一擊，便抹殺了那等來自上蒼之上的存在……仙帝亦無此等威能。”
“他……究竟是何等境界？”
“此人對我界，是福是禍？若他心存惡意……”
敬畏、恐懼、好奇……
種種念頭在這些古老存在的心中交織。
吳天的名字，在這一日，成為了懸在整個宇宙所有強者頭頂的未知。
然而。
作為這一切的中心。
吳天并未理會下方世界的喧囂與崇拜。
他依舊靜立于虛無行者消失之處，眉頭微蹙，似乎在感應著什么。
隨著虛無行者被徹底抹除。
原地有幾件物品殘留了下來，被他伸手一招，納入掌中。
他的神念掃過，信息便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認知里。
虛無法則100（金）！
此詞條呈現出一種奇異的非存在狀態。
仿佛隨時會融入虛空，徹底消失，完整的虛無法則。
大破滅神光（金）！
此神通蘊含著讓一切歸于崩解的意蘊。
這是將虛無法則運用到極致的攻擊神通，目力所及，便可令物質、能量，乃至層次較低的法則直接瓦解。
“不錯，不錯！”
吳天看著兩個詞條點了點頭。
這次收獲的詞條不算太多，但也讓他頗為滿意。
一條完整的法則，若是交給麾下一位混元金仙圓滿的修士。
足以讓其立刻證道，成為新的混元大羅金仙。
當然，更可以將其融入吳天的力之大道。
只是，隨著他對力之大道的參悟越來越深，晉升也變得愈發艱難。
即便是一條完整的法則，所能提供的提升也相當有限。
不過，能提升一分便是一分。
他耗費心力，布局西行之路，為的便是收集這些世界本源與法則。
積少成多。
至于那大破滅神光。
也是一種不錯的攻擊手段，可以豐富他的對敵方式。
唯一讓他覺得有些可惜的是。
原以為這來歷特殊的虛無行者，能掉落什么特殊的詞條。
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此人雖有混元無極大羅金仙的境界，但根基不穩，力量駁雜。
并非真正的世界之主。
實力在同境中也屬尋常，能有這些收獲已算不錯。
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而且。
這一次吳天吸取了上次斬殺創始元靈時的教訓。
為避免對方還有復活的后手，也為了防止其本命靈寶隨之逃走。
他在徹底抹殺對方之時。
便先一步出手，將那兩件寶物封印剝離了出來。
虛無鏡。
鏡面古樸，仿佛由層疊的虛空構成。
上面有一道清晰的裂痕。
正是方才被他的十方俱滅劍所傷，靈性受損，不過修復起來并不困難。
永寂劍。
劍身呈灰白色，氣息內斂，卻透著一股讓萬物走向終末的恐怖意味。
吳天略一探查，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兩件中品混沌靈寶？”
“這個虛無行者，倒是比洪荒那些窮困的混沌魔神要富有一些。”
這讓他感到有些驚奇。
彈指遮天這個世界，規則是殘缺的，本源貧瘠。
修士們所謂的極道帝兵在他看來，煉制手法粗糙，其內蘊含的道則也駁雜不純，力量虛浮。
按照常理。
這樣的世界環境，連誕生一件先天至寶都極為困難。
絕無可能憑空出現混沌靈寶這個層級的寶物，更何況是一次性出現兩件。
“除非……”
吳天心念流轉，一個清晰的推論在他腦海中形成。
他想起了之前遭遇的靈界。
那個世界同樣是被創始元靈當作圈養場來收割。
但靈界本身是一個結構相對完整的大天地。
而眼前的這個世界，更像是一片廣袤的廢墟，是一片破碎星空，規則不全，本源有缺。
“是了。”
吳天幾乎可以斷定，此地并非一個獨立的世界。
而僅僅是某個更加宏大的世界在經歷某種變故后崩碎，遺留下的一塊體積較大的碎片。
類似這樣的碎片，在無盡虛空中恐怕不止一塊。
而那個所謂的上蒼之上。
便是統御或者說凌駕于所有碎片世界之上的核心區域。
他瞬間理解了這種結構。
資源被系統性地向上集中，力量也同樣向著核心匯聚。
因此，從上蒼之上下來的存在。
即便實力在同階中不算頂尖，也能擁有混沌靈寶這等即便在洪荒也算珍貴的寶物。
那里，必然存在著一個更加富饒的生態。
也意味著，有更多、更強大的寶物在等著他。
想通這一層關節。
吳天的心緒變得活絡起來。
“也就是說，上蒼之上可能還有更多的混沌靈寶！”
一個資源富集，可能存在著大量強者與高等階寶物的上蒼之上。
對他而，其價值不而喻。
那是一座尚未被他染指的巨大寶庫！
吳天沒有再浪費時間，神念完全爆發。
這股神念不再局限于籠罩此方世界的星空，而是化作無形的意志之矛，穿透了此方碎片世界的壁壘。
向著冥冥之中更高層次的維度與空間延伸、探索、感知。
以他混元無極大羅金仙的修為。
全力施為之下，在混亂的維度中尋找一個世界的坐標與脈絡，并非難事。
只過去了片刻功夫。
“找到了！”
吳天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在他的神念感知中，于此方破碎星空世界的上方。
穿過層層疊疊、如同迷霧般混亂的時空壁壘與維度間隙。
確實存在著另一個世界！
那里的面積不是太大，但空間結構穩固，法則規則清晰且完整。
流淌的本源之力也遠比這片碎片世界磅礴。
他甚至能隱約感知到。
在那世界深處，蟄伏著數道令他都感到些許興趣的強大氣息。
那里，毫無疑問就是虛無行者口中的上蒼之上。
“很好……”
吳天目光投向神念感知的方向，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如同獵人鎖定獵物時的光芒。
他正準備直接撕裂兩個世界間的壁壘。
進入其中探查究竟，順便收割一些資源。
然而。
就在他的神念與那方宏大世界產生初步接觸，意圖解析其內部構造與法則分布的瞬間。
嗡！
數道強橫的神念，如同被侵擾了巢穴的太古兇獸。
猛地從那上蒼之上的世界深處蘇醒并爆發出來。
這些神念在出現的瞬間。
便精準地捕捉到了吳天探查而來的神念，并將其死死糾纏住。
這些神念的主人。
顯然是察覺到了虛無行者的氣息徹底消失。
正準備探查下界究竟發生了何種變故。
卻不曾想，正好與吳天這毫不掩飾、甚至帶著幾分侵略性的探查撞了個正著。
“大膽！”
“何方生靈，敢于窺探上蒼？”
“虛無的氣息斷絕了！是你做的？你竟敢斬殺虛無行者？！”
“無論你是誰，冒犯上蒼威嚴，當誅！速來領死！”
幾道混雜著驚愕與怒意的意念，順著神念的連接直接傳遞而來。
充滿了久居上位者的傲慢與被觸怒的狂暴。
緊接著。
一股凝聚了多種相異卻同樣恐怖法則的能量洪流。
如同決堤的天河，順著神念建立的通道，跨越了世界的界限，朝著吳天所在的這片星空，悍然轟擊而下。
其意圖很明確。
將這個膽敢冒犯他們的下界存在，連同他所在的這片星域。
一并從存在層面抹去。
若是此界的任何修士，面對這等來自上蒼世界的懲戒神罰。
除了在絕望中化為飛灰，不會有第二種結局。
然而，吳天看到這一幕，卻露出了笑容。
“正愁找不到確切的坐標，這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他非但沒有退避，反而長笑一聲，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
面對那足以葬送一方多元宇宙的毀滅洪流。
他甚至沒有動用剛到手的十方俱滅劍或是混沌青蓮。
只是心念一動。
那柄剛剛到手的永寂劍直接出現在他手中。
“正好，拿你們來試試這把劍的鋒芒。”
吳天單手持劍，面對那跨越世界奔襲而來的攻擊。
動作簡單到了極致，只是朝著那上蒼之上的方向，隨意地揮出了一劍。
這一劍，不再像之前劈開虛無領域時那般無聲無息。
在劍鋒揮出的瞬間，一種開辟的意志轟然降臨。
這并非開天辟地、創造世界的開辟。
而是斬斷一切枷鎖、破開所有囚籠、撕裂萬千阻礙與束縛的絕對意志。
“開天三式！”
劍光本身并無色彩。
反而呈現出一種混沌歸墟般的深邃，仿佛其中蘊含著宇宙從誕生之前到終結之后的所有奧秘。
劍芒所過之處，空間、時間、維度。
乃至構成這個世界存在基礎的底層規則，都被這一劍強行斬斷。
那來自上蒼的毀滅洪流。
在這道斷界劍芒面前，如同脆弱的浪花撞上了無法撼動的礁石。
連一絲一毫的遲滯都未能造成，便從中間被平滑地一分為二。
隨后，這股恐怖的能量像是失去了根基與支撐。
結構瞬間崩潰，湮滅于無形之中。
而這，僅僅是開始。
劍芒的威勢沒有絲毫減弱。
沿著神念的連接，沿著那能量洪流轟擊而來的軌跡。
以一種超越因果、顛倒先后的玄妙方式。
直接斬在了那冥冥中存在的、上蒼之上的世界壁壘之上。
嗤啦！
一聲仿佛巨型布帛被蠻力撕裂，又仿佛是整個世界都在痛苦呻吟的巨響。
在那些來自上蒼的神念注視下。
那片高懸于無數碎片世界之上，永恒不朽、不可觸及的上蒼世界！
其堅固無比、流淌著無盡奧秘的壁壘。
竟然被這道來自下界的劍芒，硬生生地……劈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連帶著一大片蘊含著濃郁先天靈氣與特殊法則的上蒼土地與山河。
如同被從一塊巨大蛋糕上精確切割下來的一部分。
從上蒼剝離，緩緩墜落下來。
“什么？！”
“不可能！上蒼被劈開了？！”
“那是……開天三式？！是力之大道的氣息！”
“不好！是盤古！是盤古的傳人！快！快啟動亙古封印！”
“封閉上蒼！隔絕一切！快！”
那些先前還飽含怒意的神念。
此刻的交流內容變得混亂而急促，仿佛一群被獵人逼入絕境的野獸。
他們傳遞的意念中，不再有絲毫傲慢。
只剩下一種源自記憶深處、幾乎要撕裂其神魂的恐懼。
似乎從那一道劍光所蘊含的意志中，辨認出了某個禁忌的名諱。
某個讓他們都為之顫栗的力量源頭。
他們已經顧不上去追究那塊被斬落的世界碎片。
更沒有了找吳天報復的念頭。
下一瞬間。
一股浩瀚到無法計量的能量，仿佛抽空了那個世界的所有底蘊。
從上蒼之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虛空中同時涌現。
無數古老而繁復的符文在世界的邊界上逐一點亮。
彼此勾連，迅速編織成一張覆蓋了整個上蒼世界的巨網。
緊接著。
在吳天以及所有能夠觀測到這一幕的存在的注視下。
那剛剛被劍芒斬開的缺口，如同生物的傷口般，以一種違背常理的速度開始愈合。
整個上蒼世界的氣息在飛速淡化。
存在感變得模糊，最終好似一滴墨水融入了無盡的虛無維度。
從所有生靈的感知層面徹底消失不見。
上蒼那些存在竟然選擇了自我封印，將整個上蒼隱藏了起來！
“什么……”
吳天已經揚起永寂劍，正準備斬出開天三式的第二招。
可是卻已經失去了目標。
無窮偉力無處釋放，頓時愣了一下。
看著那塊從天而降的上蒼碎片，滿臉愕然。
下意識伸手抓住了。
這是一個小空間的碎片，雖然被斬碎掉落，卻依舊散發著濃郁的上蒼氣息。
吳天還能清晰的感受著，其中那股精純的能量與完整的法則結構。
足足比彈指遮天世界強盛萬倍！
可是臉上的神情卻并未有多少喜悅，反而透著一絲意外與不解。
獨自站在原地，目光投向那片上蒼之上原本所在的方位。
此刻那里已是空空如也。
吳天沉默了片刻，才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低聲自語：
“這就……跑了？我還沒進去呢……”
“不過是劈了一劍，試探一下彼此的斤兩，反應至于這么大嗎？”
“這群家伙，膽子也未免太小了。”
“既然能認出開天三式和力之大道，想來也有些來歷，怎么直接就當起了縮頭烏龜？”
吳天此刻的感覺。
就像是蓄滿了全身力氣的一拳揮出，結果卻打在了一團棉花上。
對方非但沒有接招，還被嚇得直接躲進了最堅固的龜殼之中。
這與他預想中，沖入其中橫掃四方、搜刮寶物的劇本，相差實在太遠。
吳天望著那片空蕩蕩的虛無。
又低頭看了看這塊算是唯一戰利品的世界碎片，最終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算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既然知道了有這么個地方，總有辦法把你再揪出來。”
他將那塊碎片收起，目光再次投向了上蒼之上消失的方向
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
這個所謂的上蒼之上，看來隱藏著不少的秘密。
而且，它們對于自己，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對于盤古以及力之大道，懷有超乎尋常的恐懼。
這件事，倒是變得比預想中更有意思了。
就在他思索之時。
孫悟空已經一個筋斗翻到了他的身邊，抓耳撓腮，滿臉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與崇拜：
“老師！您也太厲害了！”
“剛才那個神秘的家伙在天上叫囂得那么兇，結果連您一招都接不住。”
“嘿嘿，這下看誰還敢來這里囂張！”
葉黑、姜大虛以及姬家的幾位核心人物，也緊隨其后，駕馭神虹飛至近前。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還殘留著劫后余生的激動。
以及對吳天無法喻的感激。
葉黑作為代表，上前一步，對著吳天深深地彎下腰，行了一個大禮，聲音因為情緒的激蕩而微微顫抖：
“晚輩葉黑，代北斗所有生靈，叩謝吳前輩救世之恩！”
“若非前輩今日出手，此界早已化為死域，萬靈不存！”
“此等恩德，我等永世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