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玩笑道:“你來了云州,不先去拜見刺史大人,反倒先跑我這將軍府來。就不怕楊大人知曉了,給你小鞋穿?”
謝知命卻渾不在意,灑脫一笑,自顧自地尋了張椅子坐下:“早已來了有兩三日了,聽聞你昨日方歸,今日便偷得浮生半日閑,特地過來看看你!”他語調輕松,仿佛只是好友間尋常的串門。
凌川眉頭微挑,忽然心念一動,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試探道:“哦?那我現在是不是該改口,稱你一聲長史大人了?”
看謝知命沒有反駁,凌川便知自己猜對了。
前任長史杜攸被擒下獄后,此位一直空懸。
以謝知命在云嵐縣的卓著政績、其本身的才學出身,再加上與凌川的這層關系,楊恪將他提拔到身邊任長史,實在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事情。
眼下云州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謝知命無疑是絕佳的人選。
“你這一高升,云嵐縣那邊……不會出什么岔子吧?”凌川一邊為他斟茶,一邊關切問道。
“放心,一切均已步入正軌,各項章程皆有定例,后來者只需按部就班即可,出不了亂子!”謝知命接過茶杯,語氣從容。
“那天香樓呢?”凌川又問。他知道那是謝知命父輩傳下的唯一產業。
“都已交給掌柜和多年的老伙計們打理,所盈利潤,由他們自行分紅便是!”謝知命抿了口茶,神色溫和,“畢竟天香樓最難的那段時日,他們都不離不棄,未曾另謀高就,如今,也該是他們得些實惠的時候了!”
凌川贊同地點點頭,正所謂患難見真情,當初天香樓被劉家的福臨門打壓得瀕臨關門,那些伙計掌柜卻能堅守至今,足見謝知命待人之厚,亦可見那些人品性之可靠。
謝知命放下茶杯,目光轉向凌川,嘴角勾起一抹帶著戲謔的笑意:“倒是你凌大將軍,聽說你這次可是發了一筆橫財啊?”
凌川聞,嘿嘿一笑,也不否認:“此話不假,不過這些家伙可都是吞金獸,云州兩座馬場更是銷金窟一樣的存在,我正愁著呢!”
謝知命笑道,“你之前遞到刺史府那份關于擴建清河、西源兩處馬場的條陳,楊大人已仔細看過了。今日派我過來,正是要與你商議這具體事宜!”
一聽是談正事,凌川也稍稍坐正了些,但語氣依舊帶著朋友間的隨意:“我的想法其實簡單,那兩處馬場地廣人稀,先前分發田畝后,周邊仍有大量空曠官地。節度府若能協調,最好能將散居附近的百姓遷至他處,官府撥給同等甚至更優渥的田產作為補償!”
他頓了頓,繼續道:“若百姓故土難離,不愿搬遷,也行。我按市價征用他們被劃入馬場范圍內的土地,此后每年由官府按田畝份額,代我支付給他們相應的糧食作為補償。同時,他們若愿意,還可優先來我的馬場做工,我另付工錢,如何?”
謝知命聽罷,沒好氣地白了凌川一眼,笑罵道:“一說到公事,就撇開交情開始算計了是吧!你自己要擴建馬場,倒讓官府替你出面征地、墊付補償?這天底下哪有這般好事?”
凌川立刻喊冤,臉上卻堆著笑:“謝兄,這哪能叫算計?咱們皆是云州官員,都在為云州謀發展嘛!再說,我這馬場壯大起來,產出戰馬軍械,最終受益的還不是整個云州,乃至整個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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