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姚氏有孕之后就熱鬧了不少日子的三皇子府,??忽然變得異常安靜起來。皇子府大門緊閉,府中人閉門不出,似醞釀著什么。
與之相反的是終安分待咸福宮的德妃開始頻繁出入乾清宮,??去向隆豐帝請安。
德妃樣貌不出挑,但勝『性』子柔順如水,??從不會主動給隆豐帝惹事,來一心一意做朵貼心的解語花,隆豐帝雖然不寵愛,??但偶爾也愿意去咸福宮坐一坐話,??給些體面。
所以德妃十次求見里,??隆豐帝是有那么兩三回是愿意見的。
隆豐帝的病情依然有好轉,??但也有繼續惡化。他的腦子糊涂了許,??記『性』也變差了不少。偶爾精頭好時,便開始喜歡回憶往事。
德妃是潛邸舊人,??與隆豐帝也算是共患難過的了。所以隆豐帝很喜歡同回憶舊事。
大時候,??都是躺龍榻上的人絮絮叨叨地,德妃坐榻邊含笑聽著,??時不時恰到好處地接上幾句話。
殷慈光就旁冷眼瞧著。
隆豐帝已經非常老了,??這一場病徹底掏空了他的底子,??叫他一夕之間衰敗下去,明明才四十歲正當壯的時候,如今看起來竟然如同五六十歲的老人,
尤是保養得宜顯得十分輕的德妃一旁襯著,??越發顯得隆豐帝鶴發雞皮,??如風中殘燭。瞧著像是差了輩分的兩代人,也難為德妃還能握著他的手笑晏晏回憶往昔。
殷慈光垂下眼,拿起銀簽,??慢條斯理地撥了撥博山爐里的香灰。
實隆豐帝的身體本不至于衰敗得如此之快,他輕時不受寵,又受兄弟欺壓,也曾干過不少體力活。按隆豐帝的法是受了許苦楚,但好處也是顯易見的,他的身體底子相當厚實,即便了那么虎狼之『藥』,卻也只是身體虛罷了。
他出身低微平庸無能,卻偏偏撿漏坐上了龍椅;明明那么英武帝王短壽,他卻怎么也不肯死。
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
老天不收他,所以他只能親自動手了。
只需要那么一點點『藥』做引子,引出積身體里的沉疴舊疾,就能讓他變成這幅模樣。
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笑意,殷慈光將香灰壓平,將爐蓋蓋了回去。
隆豐帝精不濟,與德妃了半個時辰的話,就又怏怏起來。帶德妃離開之后,殷慈光讓人將溫著的『藥』端來,伺候他喝完后,方才低聲道:“方才高公公來稟報,龔指揮使與三皇子私下見了好幾回。”
了湯『藥』昏昏欲睡的隆豐帝霎時睜開了眼睛:“什么時候的事?”
殷慈光低聲答:“就這數日的事。”
隆豐帝眼逐漸陰沉下來。
龔鴻飛是他『奶』兄。他生母早亡又不受寵,是『乳』母將他一手養大。龔鴻飛是『乳』母的獨子,幼時待他十分維護,還替他受了不少欺辱。
所以后來登基,他毫無遲疑地讓龔鴻飛做了錦衣衛指揮使。
但這么過去了,舊日會維護他替他受罪的『奶』兄,也開始有自己的心思了。
先他健朗時,龔鴻
飛心里些小算盤他也只當不知道,但如今他才病倒,龔鴻飛竟就迫不及待地倒戈了老三!
這皇位雖是撿漏得來,但當他也是親眼見過幾個兄弟奪位時的血腥廝殺的。
渾濁的眼睛透出些許狠意,隆豐帝從腰間『摸』出一塊令牌放殷慈光的手中,沉聲囑咐道:“叫高賢盯著些,以防生變。”
殷慈光瞧著手中的令牌,嘴角翹了翹,斂眸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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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宮中的暗涌殷承玉未參與,他只不動聲『色』地加強了景仁宮的防衛。同時趁著掌監國之權的當口,開始清算邵添的舊賬。
已詔獄里住了好些時日的周知齡終于派上了場。
周家這些來的賬目、以及望沱嶺私兵統統被翻出來,所有矛頭都直指邵添。
殷承玉當朝質問,邵添卻是不慌不忙地脫帽喊冤:“這都是污蔑!臣這些對同宗有關照,早間確實也見過那周知齡一面,但那不過是鼓勵同宗上進的后輩罷了!哪知道他竟包藏禍心,膽敢借著老臣的名頭做出這等禍事!若太子殿下不信,老臣愿意自請辭官,只求太子殿下徹查,還老臣一個清白!”
他聲聲泣血,長叩不起。
一時間諸與邵添有往來的官員都紛紛脫帽請愿,要求徹查還邵次輔一個清白。
殷承玉早有所料,瞧著跪了一地的官員,高高拿起輕輕放下,自是應允邵添請辭一事。他一面命大理寺聯合刑部徹查此事,一面又放了邵添的假,順道給了不少賞賜,讓他暫時歸家好生休息。
“若是周知齡污蔑之詞,孤必會還邵大人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