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恕回了西廠之后,??便叫人尋了紅繩來。
他未打過絡子,自然不懂。但又不想問旁人,便尋了幾絡子拆開細致研究,??試著自己編。編壞了數條紅繩之后,方才成功了一條。
他并未編織太過復雜的花樣,??兩條細細紅繩交織編成略粗的繩鏈,繩結處特意做成了活結,方便取戴。
鮮艷的紅繩央,??綴著一枚大小正好的通透的碧玉吉祥扣。
薛恕坐在燈下,??略有些粗糙的指腹用力摩挲過吉祥扣表面,??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不像殿下的皮膚,??只是稍微用了些力,??便會留下微微的紅『色』指痕,點綴在細瓷一般白膩的肌膚上,??像欲.『色』流淌而過。
把玩了好一會,??薛恕才尋織錦小袋將吉祥扣收了起來。
今晚火氣太盛,他并未去浴房,??而是自井打了冰涼的井水,??頭澆下。
涼水暫時壓下了滾.燙情思,??卻澆不滅心口燒著的火。
等熄了燈躺上床時,薛恕『摸』到藏在胸口處的錦繡小袋,『摸』『摸』頸間玉戒,??連冰涼的水汽也蒸騰起熱意。
一夜輾轉,??直到后半夜才睡下。
只是夢里依舊不得安。
殷承玉面朝下趴伏在貴妃榻上,??整人安靜得過分,紫袍貼著身體曲線垂落,滿室春『色』流淌。
薛恕側身坐在他身后,??織金繡銀的衣擺與他的重疊一處,幾乎分不我。
屋子里燈火跳動,將兩人的影拉得極長。
沉默在燈火陰影流淌。
似只過了幾息,又似過了許久,薛恕終于動了,自一旁的冰鑒里,扯一枚白玉小印來。
那小印只有拇指長短粗細,一端紅繩系著,為剛冰鑒了拿來,遇了熱,表面凝細小的水珠。
薛恕抬手,拎著紅繩,將小印懸在殷承玉頸后。
小印末端沾了紅泥,輕輕落下,便在瓷白的肌膚上落下紅印。印泥遇水模糊化開,但依稀可辨認,那是小篆體的“薛恕”二字。
冰涼的玉石陡然接觸皮膚,叫安靜的人打了顫。
殷承玉回過頭來,漂亮的鳳目里充斥怒意:“薛恕,莫要太過分!”
薛恕卻是笑『吟』『吟』的,只是笑意并不達眼底,透著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殿下連謝蘊川的辰都記得,還特特讓人賜了親筆丹青,卻偏偏不記得咱家的辰,咱家甚為傷懷,只好自己來討。”
說話間,白玉小印在紅繩的牽引下,順著微微凹陷的背脊滾過,留下一串曖昧不清的紅『色』。
……
薛恕醒來時,整人熱汗涔涔。
如今已進了七月里,天氣正熱著,屋角擺放的冰鑒已化盡,暑氣卻正盛著。
蒸騰的熱意灼得人口干舌燥。
薛恕坐在榻上好半晌,才自夢里回過神來。
夢境的一切都太過真。
殿下的每一反應牽動著他的心神與欲.望。但同時每一句話,也都如同尖刀,不見血地『插』在他心口。
至于醒來后,那種那種無所適的焦躁和嫉妒仍然在心口翻涌,不得平息。
薛恕有些急切地將貼身收著的織錦小袋拿來,感受到袋吉祥扣的存在后,翻騰不休的情緒方才逐漸平息下來。
他緩緩吁一口氣,還好只是夢。
他既不會如此對待殿下,殿下也不會如此待他。
殿下收了他的吉祥扣,也親口允諾他
,會為他準備辰禮。
都與夢不同。
薛恕收斂了情緒,將織錦小袋收好,又去沖了冷水澡,方才更衣。門前又將織錦小袋揣在懷里,想著天『色』稍晚時,可去慈慶宮,將吉祥扣還給殿下。
想到殿下貼身戴著自己送的物件,薛恕心頭就一片滾燙。
了西廠,薛恕便往御馬監去巡視。半路上卻遇著了東廠廠督高遠。
高遠穿一身秋香『色』飛魚服,腰間掛著銀魚袋,掌心里把玩著兩顆油潤光澤的核桃,面上看著和善,但語氣卻是夾槍帶棒:“西廠近日無事,薛監官這一早是要去哪呢?”
自隆豐帝重新起用西廠,在東廠和錦衣衛臉上重重打了一巴掌后,高遠就單方面和薛恕結了死仇。
先前隆豐帝為了敲打他們,一重用薛恕,高遠高賢幾番警告,才勉強忍耐下來。
如今隆豐帝不在,高賢又持了皇帝手令回京,高遠就多少有些忍耐不住了。
一了狗屎運的黃『毛』小子罷了,有本事,還能翻了天去?
高遠入詔獄,見多了自詡有能耐、一開始囂張猖狂,后來卻連狗都不如的年輕人,看薛恕,眼就帶了輕蔑。
他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薛監官若是閑著無事,不如來給東廠幫幫忙,如今這京疙瘩瘟傳開,陛下不知打國庫撥了多少銀兩賑災。可這些平頭百姓半點不知感恩,竟在坊間傳謠詆毀陛下,其心在可誅。高掌印為陛下分憂,特意命咱家將這些造謠的書百姓都抓起來審問,說不得就有『亂』臣賊子混在其煽風點火,挑起是非。”
薛恕聞皺眉,冷眼瞧著高遠,并未有半分退讓:“如今疙瘩瘟橫本就人心惶惶,高督主來獲罪這一套,小心激起民憤。屆時弄巧成拙,可別怪咱家沒有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