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不能救世人,但他能。
也唯有樣的人,才配為帝,才配他效忠。
薛恕的心臟緊縮著,血『液』里流淌著難明的情愫。似滾燙的巖漿在巖層下翻涌奔騰。
想要頂禮膜拜,又想將他拉入塵世,占為己有。
然而最終,他只是深深將人凝著,肅容道:“臣,定不辱命。”
殷承玉交完正事,卻是想起他先前說的話來,好奇道:“你何時經歷過疫?怎么從未聽你提過?”
沒想到他忽然問起此事,薛恕垂下眼,沉默下來。
那些經年的舊事,在看不見的角落里散發出腐敗惡臭,他并
不想對殷承玉提及。
如此,便仿佛他也能洗凈滿身泥濘,離九天之上的冷月更近一些。
見他不語,殷承玉瞇起眼細細打量他。直覺薛恕有么事瞞著他。
他有些不高興,薛恕的秘密太多了。
上一世亦是如此。
他對薛恕的過往來歷一無所知,他不知他為何入宮,亦不知他入宮后經歷么才爬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更不知道他為么偏偏選擇了被幽禁皇陵一無所有的自己。
要論『色』,殷承璋和殷承z哪個都不算差,身份亦并不比他低微;要論好掌控,也是生母早逝,年歲又小的四皇子殷承緒更容易控制。
但他偏偏選擇了他,伸出手來,將他從一個泥潭,拉入了另一個深淵。
無數次的交托后背,數不清的生共死。他唯恐沉溺其中,只能死死抓住他,又不斷警告自己,莫要當真。
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人非死物,心亦有所偏向。經年處,他們早已密不,他到底做不到無動于衷。
殷承玉眼中情緒明滅,良久,才冷然道:“若是不想說,便滾吧。”
薛恕抿起唇,定定看了他數息,到底沒有開口,躬身告退。
外頭天『色』蒙昧,才剛過四更。
但殷承玉卻再也睡不著,他將應對要點逐條記錄下來,又根據上一世的經驗逐步完善改進。
到天『色』微明時,冊子已經密密麻麻寫了小半本。他收起冊子,又抽出一張宣紙,提筆懸其上半晌,方才落筆。
畫上人一身華貴蟒袍,眉目間戾深重。
正是上一世的薛恕。
殷承玉長久凝視著畫中人,想到他胸前交錯的傷痕,想到他無人知曉的來歷,及,那一雙望向他,仿佛裝載了無數說不清道不明情緒的黑眸。
“你到底瞞了孤多少事?”殷承玉提筆在畫像上畫了個叉,含著怒道:“”總有一日,孤會讓你自己親口說出來。”
他將筆扔下,畫像『揉』成一團扔進紙簍中,才回了內室歇息。
*
十日之后,四月二十一。
山西太原府安東中屯衛指揮使孫耀八百里急奏,狀告山西巡撫周為善隱瞞疫病,罔顧人命,貪墨賑災糧。致使山西多爆發饑疫。生者或饑食鼠,或染病被處火刑,短短半月死者已達數萬之眾,死者燒之不及,數個村鎮人丁凋敝,如鬼城。
周為善又強『逼』衛所兵士處理尸,致衛所兵士亦傳染疫病,如今八千兵士只余四千不到。
奏折之上,孫耀描繪山西如今之慘狀,字字句句椎心泣血,引起滿朝嘩然。
學士盧靖等人心系百姓社稷,當即請求隆豐帝立即調撥銀兩,加派人手前往山西救災。
但隆豐帝猶有遲疑:“不若先派人前去核實情形。疫病年年都有,孫耀狀告上司已是違律,恐有夸其詞。”
在朝堂上為是先派人前往山西核實情況還是直接派人賑災吵翻天時,順天府尹又上奏,河中現群鼠銜尾渡河之異狀,恐為兇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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