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最近出現了太多次,以至于陳極都沒那么驚訝了。
他立刻仔細打量著礦長,現在是2000年,那么年紀差不多對得上。
如果這真是曾貴川的話.....
陳極皺了皺眉,此時的曾貴川,看上去和普通煤老板沒有任何區別。
“撫恤金金額確定沒?”
礦長問道。
四眼趕緊說道:“暫定一人四萬,死了5人,失蹤3人,一共......”
他的話被礦長打斷。
“失蹤的人不用給。”
礦長簡單地說道:“又沒有尸體,誰說他們死了?撫恤金是發給死人的,懂不懂?”
“那五個短命鬼,結伴來的發三萬;單獨來的、沒給家人發過信的也不給。”
四眼結巴地說道:“礦長.....這不合適吧?”
礦長冷漠地瞥了眼他。
四眼不敢說話了。
陳極在一旁聽得心里拔涼,一條人命,在這里只值三萬!
“三萬.....家屬會鬧的。”過了幾秒,四眼又支支吾吾地嘟囔道,似乎想多爭取點賠償金。
“我記得那幾個結伴的,還有老鄉在這吧?”礦長想了想:“到時候你拿點兒錢給老鄉,讓他們去勸家屬。”
“記住。”礦長又強調:“這錢從撫恤金里出。”
說罷,他便轉身帶著打手離開。
此刻陳極已經八成確認這就是曾貴川,和十年后一樣,同樣視人命為草芥。
他看見四眼將眼鏡摘下,雙手捂住臉,重重地嘆了聲氣。
之前那名礦工老陽,臉色陰沉到像要滴下水一般,默默走到了四眼身旁。
兩人嘟囔著什么,陳極隱約聽見,老陽的妻子好像在礦上煮飯,也失蹤了。
幾分鐘之后。
四眼終于注意到了陳極和許三道。
他甩了甩頭,疲憊地說道:“本來要把你們這批人都安排在同一間宿舍的,不過那里已經滿了.....”
“你們先和老陽去住吧。”
他也沒心思查陳極兩人有沒有經驗了。
又過了一會兒,老陽帶著陳極二人,沉默地離開了磚房。
東邊坐落著十幾處緊挨著的窯洞,老陽往最邊上一座走去。
窯洞里頭破舊不堪,六七張土炕連在一起,上面鋪著臟兮兮的棉被。
這座礦場里的一切,似乎都被染上了煤灰,沒有一處是干凈的。
“這兒現在只有兩個人住。”
“我,老孫。老孫下井去了。”老陽說道。“你們自己找個炕睡吧。”
說著,他一邊在角落里翻著什么,很快摸出來兩個稍微堅固些的安全帽:
“別用那破爛了,之后下井帶這個。”
他吹了吹上面的煤灰,表情很陰郁:“提前給你們說一聲,這帽子之前被死人戴過,要介意的話就算了。”
陳極和許三道當然不在乎。
老陽又招呼著他們一起吃飯,去了礦上的食堂,在這里見到了老陽的兩個孩子。
一個還沒斷奶!
小小一只,被煮飯的大姐抱著,老陽似乎與大姐很熟。
另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留著短發,身型纖細,長得頗為清秀,但很安靜。
“嫂子,沒有你和老孫,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陳極聽到老陽憂傷地說道,從兜里掏了幾張皺巴巴的鈔票,遞給大姐。
“都老鄉,說這話干啥。”大姐同情地看著老陽:“剛好強子和你家老二差不多大,喂兩個也是喂,沒事。”
“麗麗有消息了沒?”
老陽搖搖頭:“還是找不著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