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的晨昏定省照例在坤寧宮舉行。
隆冬時節,陽光都好似變得淡薄,透窗照進來,卻還不如殿中央的炭盆溫暖。
如今正處冬季,皇后特賜了恩典。
低位妃嬪不必每日請安,初一十五一月兩次即可。
嬪位以上的主位娘娘,依舊要每日來到皇后娘娘面前耳提面命。
皇后端坐主位,她周身儀態依舊得體雍容,但眉眼間難免透出幾分難以掩飾的疲色。
婉妃心思細膩,率先問道:“皇后娘娘今日氣色似乎有些倦怠,可是鳳體欠安?”
皇后微微一笑,抬手撫了撫額角:“勞婉妃妹妹掛心了……本宮無礙,只是昨夜永寧有些哭鬧,睡得不安穩,本宮陪著,便晚睡了些。”
婉妃等人聞,立刻紛紛附和:“皇后娘娘慈母心腸,實乃公主之福。”
麗嬪坐在最后,聞聲輕嗤了一聲,“朝野上下如今為了永寧公主的身份爭論不休,這公主之位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
她輕撫著發間的并蒂蓮金簪,似笑非笑地看著上首的皇后。
“皇后娘娘此時花費如此心力,萬一將來豈不是白白辛苦一場?依臣妾看,倒不如省省力氣。”
麗嬪近日聽聞昭衡帝因永寧生病頻頻駕臨坤寧宮,心中嫉恨交加,連帶著對那個孩子也充滿了厭惡。
尤其是想到永寧的生母是那個賤婢更是覺得那孩子礙眼!
德妃聞,忍不住擰眉呵斥:“永寧公主是皇上嫡親的骨肉,豈容你在此妄加揣測,口出惡?你真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后抬手打斷。
皇后語氣溫和,阻止了這場即將拉開帷幕的爭端:“好了,都是姐妹,何必為了幾句語爭執。”
她目光掃過眾人,似是身為中宮的告誡,又似是身為姐妹的勸說。
“冷宮那位對皇上用情至深,昔日種種,咱們姐妹都是看在眼里的。”
“永寧怎么可能會不是皇上的骨肉?這等無稽之談,不過是朝中某些人別有用心罷了。”
她感慨道:“就如同如今還在長信宮養著的易妃一樣,人非圣賢,孰能無過?”
“只要在冷宮中誠心悔過,將來未必沒有重回后宮的一天。”
皇后看向眾人,無比真誠地說道:“若冷宮那位真有重返之日,本宮定當親自將永寧送回她身邊,成全她們母女團聚。”
德妃等人起身恭維道:“皇后娘娘心胸寬廣!”
唯有麗嬪,面上雖然也跟著勉強笑了笑,眼底卻極快地掠過一抹深思。
是啊,若是真等那賤婢重返后宮,豈不是
麗嬪緊攥著案幾一角,她的手因用力而骨節發白。
上位的皇后注意到她的異樣,輕勾了下唇角便轉開了目光
晨省結束后,麗嬪回到昭陽宮。
她越想越覺得后怕若真讓水仙有翻身之日
“遲夏!”
她立刻將心腹宮女叫到內室,焦躁地問道:“那個包曉槐死了也有幾日了,為什么水仙那個賤人還在冷宮里活得好好的?!”
“你究竟動沒動手!”
遲夏看著她暴躁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答:“娘娘息怒,那包曉槐剛死不久,若是冷宮接連出事,只怕會引人懷疑。”
“奴婢想著,是否緩幾日”
“緩?再緩下去,難道真要等她重新勾引了皇上嗎?!”
麗嬪一拍桌子,當機立斷道:“必須盡快動手!”
她根本不管什么明顯不明顯,此刻只想立刻將水仙置于死地。
麗嬪眼中閃過狠絕的光芒,“本宮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盡快!”
“是!奴婢明白!”
遲夏心頭一凜,不敢再勸,連忙躬身應下。
——
冷宮里,水仙的日子倒是要比身處后宮還要寧靜許多。
前些天,她發現可以用銀錢打點守衛,讓他們帶些干凈且有營養的菜肴進來。
幸好當初從永樂宮離開的時候,她帶足了銀錢,如今拿出一部分打點守衛,守衛已經給她送了快半個月的飯食了。
水仙額外多買了些,每每讓小理子給劉太妃那邊送去些飯菜。
劉太妃對此始終沒什么表示,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但每次送去的飯菜都被她收下了。
水仙總覺得劉太妃此人深不可測,是可結交之人,故而即使對方態度冷淡,她仍堅持讓小理子每日送菜,以示善意。
這日,水仙照例去冷宮門口從小太監手中接過食盒。
就在她往回走的時候,一個來冷宮打掃的小宮女低著頭匆匆從旁邊走過。
那宮女似乎腳下不穩,輕輕撞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