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謝窈注意到這個細微的變化。
朱嬤嬤定了定神,從藥包中取出個青色小瓶,倒出一枚丹藥,撬開文昌伯的嘴塞了進去。
謝窈眸光一沉。
這是解藥?
下毒的人,是孫姨娘。
但文昌伯身邊的朱嬤嬤,不僅會施針救人,還能這么快看出中了什么毒,然后拿出解藥?
對于這個朱嬤嬤,謝窈兩世并無過多印象,只知此人原本是謝家老伯爺的丫鬟,老伯爺死后,一直跟在謝明安身邊伺候。
她猜到了一件事,明悟了一件事,內心,翻涌起控制不住的戾氣。
丹藥入口,謝明安的呼吸終于平息。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他眼皮顫抖起來,總算哼出聲。
朱嬤嬤道:“萬幸,伯爺中毒入腹時間尚短,且素來身體強健,這一番救治,應當是沒事了。”
周圍人都松了一口氣。
那幾個京中貴女抱作一團,很想離開,但一時之間又走不了,只能看熱鬧,雖然她們并不想看。
今天文昌伯府太熱鬧了,她們已經看麻木了。
孫姨娘聽到謝明安沒事,整個人就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只是,她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就見謝宴帶著家丁,押來一群丫鬟,回到了飯廳。
她的心腹劉嬤嬤,就出現在其中。
孫姨娘朝著劉嬤嬤使眼色,劉嬤嬤正內心惶恐,并沒有注意到。
謝明安被兩個下人抬到邊塌上,轉動眼珠,慢慢睜開眼。
“誰……要害本伯?”
他緩過一口氣,艱難地嘶吼。
朱嬤嬤道:“伯爺,茶里的確有東西,不過您別擔心,老奴已經給您喂了解毒的丹藥。”
謝宴帶人上前,第一個看謝窈,想炫耀自己辦事的效率。
但姐姐沒看他,他只好收斂目光,說道:“父親,這幾個是今晚碰了祛災茶的下人,下毒者,必然在她們之中。”
聞,眾丫鬟全都跪下,拼命磕頭,一個個解釋起來。
“奴婢,奴婢只是個沏茶的,不敢下毒啊。”
“我等奉伯爺的命令,卯時去后花園采集梅花上的雪水,同去同歸,之后煮沸水也是兩人一起,可以互相作證,絕不敢害伯爺。”
“那佛茶是庫房存的,沏茶時由孫姨娘交付掌家鑰匙,翠兒,翠兒去領回來的!”
叫翠兒的丫鬟哭著辯解:“奴婢是去跟孫姨娘領了茶葉,但奴婢連茶葉盒子都沒打開,求伯爺饒命,小伯爺饒命!”
謝宴眼神陰鷙,聲音似含著冰霜:“既然都不承認,兒子以為,唯有嚴刑拷打,才能問出真相,就算下毒者不在她們之中,她們也有機會,看見真正下毒的人。”
文昌伯盯著跪成一片的丫鬟,正要點頭,和沏茶丫鬟們一起進來的茗兒,撲通跪下。
“求少爺不要拷打她們,她們是無辜的,”她明明快要被嚇哭,還是鼓起勇氣,指向身旁的劉嬤嬤,大聲喊道,“奴婢看見,是劉嬤嬤往炙魚膾里下了東西!”
劉嬤嬤驟然色變,梗著脖子厲聲道:“你個小賤婢,含血噴人,求伯爺明查,老奴冤枉!”
她就要沖上去扇茗兒,謝窈站到了小丫鬟前面,淡聲道:“是不是冤枉,大夫來了便知,輪不到你在這里放肆。”
劉嬤嬤停下腳步,想起自己之前被扇巴掌罰了月錢,訕訕地跪下去。
謝明安青白著一張臉,眼神直愣愣盯著魚膾,視線又在劉嬤嬤身上掃了一圈。
魚膾……
祛災茶……
他此刻實在頭痛欲裂,難以分辨是非,只好看向朱嬤嬤。
朱嬤嬤立即又查驗炙魚膾,道:“伯爺,魚膾里也有毒!”
謝宴看向孫姨娘,仍舊是那張頑劣俊朗的臉,早已沒有謝窈剛回京時對她的維護。
“姨娘,若我沒有記錯,今日家宴是姨娘準備的,有毒的茶葉,也是這丫鬟從姨娘管的庫房里領出來的。”
謝明安胸口鼓動,目光落在孫姨娘身上,吐出兩個字:
“賤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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