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還跟阿兄回西延嗎?”
“”
默了默,江箐珂東問西答。
“我娘的忌日快到了。”
江止的視線從那略顯惆悵的側臉上收回,望天悵然。
“是啊,今年咱倆都不在西延,也不知義父能不能想起給白姨上墳。”
江箐珂冷冷地嗔笑了一聲。
“他哪年也沒想起來過。”
“新花次第開,舊花無人顧。”
“如今府上又多了兩名妾室,怕是都忘了自己還有位原配的事了。”
“父親是善謀于戰,卻拙于修身。”
“這一輩子都過不了美人關,早不對他抱什么希望了。”
兩人又東拉西扯地聊了一會兒,江箐珂便同喜晴回了鳳鸞軒。
本來說好一起吃晚膳的,可李玄堯忙到夜里才回來。
步子匆匆地踏進寢殿時,李玄堯便瞧見江箐珂坐在矮榻上,抱著腿,頭搭在膝蓋上,樣子甚是乖順地正等著他。
應是等得久了,閉著眼,好像睡著了。
李玄堯慢下步子,朝她踱去。
此情此景,不由讓李玄堯想起了前些日子他獨自守在鳳鸞軒的心境,也想起了許多年前母后等待父皇的那些日日夜夜。
從很小時起,他便知曉一件事,這宮里的女子都要學會“等”。
縱然母后冠寵六宮,也是要等的。
等父皇理完朝政,等父皇得閑來陪她,等他們這些皇子公主平平安安地長大。
透過母后的以前,李玄堯瞬間便看到了江箐珂的一輩子。
盡管他決心只愛她一人,可以后的日日夜夜,她都要這么等,只因他是一國之君,不寵幸其他女子,也要將大部分精力用于朝政和江山之上。
李玄堯心生愧疚,也捫心自問,把她強留下來是不是太過殘忍。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幾千里也。
可若將那鯤養在宮中的蓮池里,會是何種結果呢?
而江箐珂的心中天地,又何嘗不是那條鯤?
似是察覺到他的腳步聲,江箐珂睜眼。
她端坐起身,眸眼清凌凌地看向他,唇角扯開,露出一排貝齒,笑得明媚又燦爛,一如幾年前那個夜晚,她突然撞進他受傷的懷里一樣。
“夜顏。”
她軟聲喚他:“你回來了。”
李玄堯走到她身前蹲下,打著手語說抱歉。
對不住,朝政纏身,回來晚了。
隱隱地已察覺到什么,李玄堯含笑的眼底悲傷滿溢。
江箐珂轉身指了指茶桌上的酒壺。
“我讓曹公公備了壺青梅酒,要不要一起喝幾杯”
說完,她又笑著補充道:“這次絕對沒下藥。”
李玄堯頷首同意,與江箐珂面對面而坐。
“三日限期到了。”
江箐珂最先開了口。
李玄堯先是低頭摩挲手中的酒盞,滾了滾喉結,在深深吸了一口氣后,抬起頭來,手語問她。
可想好了?
江箐珂紅著眼,用力點頭。
“咱倆也沒喝過合巹酒,今日,就彌補下遺憾,我先敬夫君三杯。”
她給自己倒滿了三盞酒。
壓下喉間的酸澀,江箐珂雙手捧起酒盞,連續同李玄堯敬了三杯。
“一愿郎君長壽安康。”
“二愿郎君子嗣豐盈。”
“三愿郎君江山無虞歲歲榮。”
李玄堯無聲流著淚,受了這三杯。
他靜靜地看著江箐珂,聽她把后面的話說完。
“夜顏,怪我當初不懂事,把婚姻嫁娶當兒戲。”
“可喜歡你跟過日子是兩碼事。”
“我想清楚了,我想過的日子不在這宮里,我的德行修養也不配當你的皇后。”
“對不起,也謝謝你的喜歡。”
“我們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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