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玄堯騎馬趕至石橋中央時,那兩人已墜入橋下的河中。
水花濺起一片,人沒入水下,隨著湍急的河流,瞬間就沒了痕跡。
無形的戾氣陡然從周身蕩開,李玄堯面色陰沉沉地凝視著河面,雙色的眸中陰霾隱現、翻涌,憤怒、不甘和焦灼交雜其中。
南星壯著膽子小聲請示。
“殿下,要不,屬下帶幾個人到下流去追?”
李玄堯就像沒聽到一般,胸膛上下快速起伏,垂眸死死盯著兩人墜河之處,目光隨著河流漸漸朝遠處延伸而去。
一想到江止適才貼在江箐珂耳畔的畫面,他就氣得要死。
手指蜷縮緊握,那無處發泄的憤怒也隨之一點點集聚在拳頭上。
隱忍和憤怒達到極限,最后悉數宣泄在橋欄上。
漢白玉的石橋,拳頭砸過之處,留下了斑斑點點鮮紅的血跡。
一個啞巴,連憤怒都是安靜無聲的。
他們的憤怒更像海下暗流,翻騰洶涌,勢不可遏。
南星原本是衡帝身邊的暗衛,后來受命保護李玄堯,被衡帝安插到了東宮黑甲衛里。
有時別人不敢多說勸諫之,但南星多少還敢說上一句。
“恕屬下多,太子妃既動了要走的心思,就算費力尋到帶回宮里,關得了一時,卻關不了一世。”
“殿下登位在即,正是至關緊要之時,還請殿下三思。”
流血的拳頭垂在身側微微顫抖,李玄堯仰頭閉上了眼。
胸腔大幅度地起伏了幾次,幾次深呼吸后,他緩緩睜開了眼。
他轉身躍上馬背,手指圈在唇邊吹了個口哨,便帶領一群黑甲衛,策馬狂奔,朝著京城的方向,一路氣勢洶洶而去,決絕得連驛館都不曾回過。
一個逆風向北,一個順流向南。
好像被河水封住了一般,周遭沉寂幽閉,唯有耳邊咕咚咕咚的都是水聲。
江箐珂雖不會鳧水,可之前為了學會鳧水還是練過憋氣的。
只要有人能帶著她游,便不會因為懼水而亂了陣腳。
可惜在她墜河前憋的那口氣,已經快不夠用了。
偏偏水流卷得她和江止二人始終游不出水面。
江箐珂昨晚是憋得膀胱要炸,此時是憋得肺子要炸。
她拍了拍江止的胳膊,神情痛苦地指了指水面,不停地吐著水泡泡,示意他快點想法子拉著她游上去。
江止似是看出她要不行了,偏頭貼過來,意思要給她渡氣。
江箐珂緊抿著唇,一巴掌呼在江止的臉上,毫不客氣地將他的臉推開,并不停地指向水面催促著江止。
江止便像個青蛙似的,拽著江箐珂,奮力向水面上游去。
兩人游出水面,尋了個浮木抱住,一路順流漂下去,直到在河道拐彎處才順利上了岸。
二三月的天,兩人身子濕噠噠的,即使擰干了水,可走在山林間,也冷得瑟瑟發抖。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兩人又人生地不熟,只能茫然地朝著一個方向走,想著總是能走出去的。
紅日西落,眼看著天就要黑下來,卻始終沒能走出這片山林。
別說是村落,哪怕一戶人家的影子,都沒瞧見。
疲憊、饑餓、寒冷,拖得人的步子越來越沉。
江止便東拉西扯地與江箐珂閑聊,讓步子能變得輕快一些。
“也不知道咱倆那馬,會不會被太子一怒之下給宰了。”
江箐珂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