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堯仰著下頜,弓著腰身,不停地擰動身軀掙扎。
他胸腔上下快速起伏,兩片唇瓣微微顫抖,那沙啞難辨的聲音則被喉間的哽咽悉數淹沒。
蒙在眼上的披帛也有兩處被淚水一點點濡濕。
他明明哭得無聲無息,江箐珂卻像產生了幻覺,感到他的哭聲就在耳邊縈繞,聽得她無比揪心,不由得也跟著鼻子發酸。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極壞的人。
棄了他們的孩子,如今又要棄了他,只為自己未來不會成為那個被拋棄的。
睫羽撲閃,帶起淚珠點點,映著殿內的燭火,泛著晶瑩的光。
江箐珂擦了擦淚,扯來被子替李玄堯蓋好。
“夜顏,你給不了我想要的。”
“咱倆不合適。”
“你身邊女子那么多,以后也不會少,少我一個,不差什么的。”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在彼此都喜歡的時候,好聚好散,也挺好的。”
“更何況,我這人脾氣不好,腦子也不靈光,當不了你的皇后。”
“你另找個賢良聰慧的女子當皇后吧。”
說話間,江箐珂將藏在枕下的軍令牌摸出,塞到了李玄堯那無力的手中。
“這是阿兄給你的軍令牌。”
“若是日后真遇到什么事,無須走文書,也無須同我父親招呼。”
“你可直接從西延落星岱和盤龍嶺兩處,臨時調用兩萬重騎兵馬。”
“能為你做的,就這些了。”
“我走了。”
“若是恨我好受些,你就恨我吧。”
藥性生效,李玄堯的雙腿雙手掙扎幅度越來越小。
無聲翕合的唇慢慢閉合,呼吸漸趨平緩,人漸漸昏睡了過去。
江箐珂起身,就著浴桶里早已涼卻的水,擦去了那一身荒唐的痕跡。。
最后一粒避子丸服下,她又換上了身事先備好的太監衣服。
妝奩里的那些鳳釵金簪她一件沒拿,僅挑出了李玄堯送給她的那支黑檀木簪子。
簡簡單單地綰了個丸子髻,帶上刺龍鞭,江箐珂來到床邊。
扯開蒙在李玄堯眼神的披帛,她想再細細看他幾眼。
手背蹭去他眼角殘留的淚痕,江箐珂俯身,輕輕地吻了下他緊閉的雙眼和薄唇。
“夜顏,我走了,你保重。”
熄了香,又倒掉了壺中的茶。
江箐珂在走到殿門前時,卻停下了步子。
轉身望了望床上的人,她又走了回去。
再怎么說也是當朝太子,被人綁在床上不說,還光著下身被人發現,想想未免有些狼狽了。
好歹夫妻一場,不差這一會兒半會兒的功夫了。
江箐珂決定給李玄堯穿條褲子再走,也算是仁至義盡。
費勁巴力地給他套上了褲子,她又戀戀不舍地趴在李玄堯的胸膛上抱了一會兒。
“這次真走了。”
江箐珂抽了抽鼻子,啞聲道:“保重。”
熄了燈的寢殿,無人知曉里面上演著怎樣的一場分別。
只以為那屋內正是帳暖香深,滿室旖旎之時。
蹲在屋檐、樹上的那些暗衛們都閉著眼打盹,無人察覺偷偷從殿內出來的那道暗影。
而守在殿門外谷豐和谷俊,也早因喜晴給的兩盞茶,靠坐在門兩側,睡得不省人事。
所有人都覺得,今夜也同宮里那些個日日夜夜一樣,平平無奇,只要殿外無刺客,殿內便不會有-->>任何事發生。
誰會想到與自己主子天天恩愛癡纏的人,會點軟筋香,會給太子喂三步倒?
江箐珂裝乖做戲這么久,終究是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