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卡在沙梁里的越野車給弄下來了,地理雜志的小林和文旅局的王主任這才松了一口氣。
“真是見鬼,這去月牙泉的路,沙梁的走向怎么還變了呢。”小林嘀咕兩聲。
老胡則掃了一眼攤在引擎蓋上的等高線地圖,一聲冷笑:“這兒的沙梁會跑——去年在這兒,今年往西挪了幾十米。”
胡梭則瞥了一眼越野車上的攝影設備:“你們要去月牙泉哦?”
“是啊。可是三年前舊地圖失效了,咱都不知怎么走了。”
胡梭還記得剛剛無人機取景回來的沙丘的實時剖面;不知道,這兩傻冒到處竄,會不會被流沙給吃了進去。
”上車。”老胡突然拉開駕駛門,”讓你見識什么叫活地圖。”
“哎,老鄉,你會開車”一開始,王主任還是有點喜出望外的,然而,看見胡梭那擰著的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帶著羊騷味,又表情又瞬間凝固了,“這羊糞袋子——”
那股味兒,酸腐中帶點臭,在密閉的車廂里霸道地彌漫開來,直沖天靈蓋。
文旅局的王主任捏著鼻子,快速地搖下車窗,一個勁頭往窗外喘著大氣。
沙漠滾燙干熱的風吹進入車內,并不能驅散胡梭袋子那一股“霸道”的氣味,反而,帶著幾顆沙子,讓王主任咳嗽了幾聲。
他努力維持著體面,但扭曲的表情暴露了內心的崩潰;又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車尾那個袋子,如坐針氈:“這味道會不會有點?”
這似乎跟他想象中的浪漫旅途不太搭。
他想象中的版本應該是沙海馳騁、追尋絲路遺跡;然而現實是,地圖失效,越野車卡在那里,結果同行的人還帶著點牛糞!
如果不是老胡這么一個熟悉地形和路線的人在的話,文旅局的王主任估計會一腳將胡梭和他那洋溢著羊騷味的”生化武器般的”袋子給扔下車去。
地理雜志的小林反應倒是沒有王主任那么大,僅僅是將自己的攝影設備給護在懷里,擔心一個不小心給沾上了羊糞什么的。
胡梭則看了一眼自己那寶貝袋子,想笑又憋回去。
老胡則面無表情,連眼皮都沒抬,粗糙的大手穩穩握著方向盤。
越野車引擎發出低吼,再次沖進起伏的沙海。
車子在沙丘間靈活地騰挪,老胡對地形的熟悉仿佛刻在骨子里。
這里單調起伏的沙梁、沙丘,風一吹,就如沙海行舟那般。車子隨著沙丘的弧度起伏,時而躍起,時而又沿著坡度俯沖下去。
然而,老胡卻將車子駕駛得很溜,一雙大手握住方向盤,油門和離合配合得恰到好處。
本來,王主任對于老胡的車技還是有所保留的,這會就相信了。
“來的路上,這沙丘顛簸起伏的,我的胃里翻江倒海的,差點將早餐都吐出來了。”地理雜志的林記者還調侃兩句。
不過,這回,王主任倒是真的差點吐了,不是因為路程顛簸,倒是因為胡梭那麻包袋。
雖然,這口袋扎得緊緊的,然而,那股羊糞和尿液混雜的味道,還是絲絲縷縷地從袋子縫隙中鉆了出來。
車廂狹小的空間內,這袋子散發著濃郁羊膻味,實在觸目。
呼吸一口,羊膻味直通天靈蓋的程度。
一邊的王主任身體已經明顯偏向車窗了,眉頭凝成了一個扁豆結,嘴唇緊閉,甚至臉色有點白,看得出來,他在控制自己的呼吸的頻率,努力閉氣,免得吸入太多的跟羊相關的氣味。
胡梭則抱著袋子,時不時瞥一眼王主任那扭曲的表情,嘴角抽動了一下,一絲狡黠的笑意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王主任一路捂著嘴巴,終于忍不住了,就搭訕兩句,又盡量地控制自己的語,變得讓人落得一個清高的頭銜:七分輕松、三分關切的語氣,還帶著那么一絲絲的不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