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光是聽見那能震醒十里的引擎聲,胡梭就知道楊小軍過來。這家伙平日里騎著他那輛改裝得賊拉風的摩托車,風風火火的;每一次都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這小子一進院子,第一句便是:胡梭,江湖救急。
胡梭則一骨碌爬起來,心想,這農場太平,哪有什么急事,什么跑個羊,進了只狐貍都一個勁頭的嚷嚷著,江湖救急。
出門一看,看見楊小軍一臉興奮和緊張的潮紅,手中還緊緊地攥著一束用報紙精心包裹好的花兒——沙棗花配紅柳枝。
劈頭蓋臉就問:“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2月14日。”胡梭想也不想。
“那就對了。你幫兄弟個忙吧,將這個給我家送給我家月亮——古麗。”楊小軍把花往胡梭面前一遞。
胡梭干眨著眼:“我去送?你把當快遞小哥了?再說了,干嘛要我去送?你那大長腿往摩托上一跨,直接變身摩托騎士,豈不是更有意境。”說著,胡梭就要關門謝客了。
誰知,楊小軍那小子直接一錘錘在胡梭的肩頭:“誰讓你送了,我是想讓你用你的無人機幫我送。你想想啊,用你的無人機悄沒聲兒地把心意送到姑娘窗根底下,這不是挺浪漫的嗎?就如那詩里說的,輕輕地我來了,正如我輕輕地走了。”
胡梭一時之間,竟然囧在原地:“你還挺會整活的?”
楊小軍是一點也沒聽出來胡梭的弦外之音,還傻乎乎地說:“可不是嗎?飛到她們家院子,再來一個精準空投,這排面,這心意,這科技含量!保證讓她驚喜得睡不著覺!”
胡梭則嘀咕一句:”你沒驚喜到她之前,先把我給驚嚇到了。“說著就是一副要關門的模樣。
奈何楊曉軍這家伙就是死死的拽著門:”政策允許范圍內,為兵團戰友解決終身大事,也算科技服務民生嘛。”
胡梭看著他那執著勁,勉強答應了:“如果出些什么亂子,我可不擔保哦。”
“沒事,將這個帶上。”說著,楊小軍從兜里掏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印著俗氣紅心的卡片。
千叮萬囑:““心意都在里頭!你可千萬給我穩當點送過去啊!”
夜幕低垂的時候,胡梭操控著無人機,機腹下臨時加裝的小籃子,穩穩載著那束野花和那張承載了胡小軍全部心跳的卡片,悄無聲息地升空,朝著古麗家的院子飛過去。
楊小軍則緊張地趴在胡梭旁邊,盯著屏幕上的實時畫面,呼吸都緊張了幾分。
“到了——到了——就是那個亮燈、落地窗簾的窗戶!”楊小軍激動地指著屏幕。
胡梭熟練地操控無人機懸停,緩緩下降高度,準備“空投”。
哪曾想,戈壁灘的夜風永遠不按常理出牌。無人機懸停之際,一股不知從哪個沙丘后面竄出來的風,就那般“呼”地一下精準命中了機腹下的吊籃。
吊籃劇烈一晃,籃子上的卡片則輕飄飄地飛了出去。
“啊?我的心意——我的心聲——”伴隨著楊小軍一聲悠長的嘆息,那卡片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那般,翻滾著,飄飄悠悠,乘著風勢,就落在了村口古槐樹下。
胡梭也懵了,可是一張紙片哪能追得回來。
村口古槐樹下一群大爺正在乘涼,搖著扇子,恰好就被這么一張卡片給糊在了臉上。
“啥玩意兒?”老阿肯大爺嚇了一跳,撿起卡片的同時,一群好奇的老家伙順勢為了上來。
老阿肯,眼睛不太好,卻聲如洪鐘,當著大家的面就那般,讀起來了:
“親愛滴月亮古麗:
“你的眼睛,比艾丁湖的水還亮;
雖然艾丁湖的水是咸的,但在我心里是甜的;巴不得淺嘗一口;
你的笑容,比庫姆塔格的沙丘還迷人;
在我的心里,你就如那一汪的月牙泉;清澈,明亮。
這顆心啊,就像我改裝的摩托引擎,為你突突突跳得停不下來!
但愿你是摩托車后座的那個人,拉著你去兜風。
署名:楊小軍。
老阿肯發現那是一封情信后,越讀越起勁,末了,還補充一句:“文筆不錯,有我當年的神采。”
這下好了,經過老阿肯那如鐘般的聲音一讀,就如村口的喇叭那般,廣而告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