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鬧哄哄的當口,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楊戩,卻是眉頭緊鎖,那一雙神目死死盯著那三生鏡,臉上露出了一抹極深的疑惑。
他身邊的哪吒,正把玩著乾坤圈,見自家二哥這副模樣,不由得湊過去問道:“二哥,怎么了?這事兒不是挺明白的嗎?如今形式大好,陸凡說不定不用死了,你咋看上去還不高興呢?”
楊戩搖了搖頭,沒接他的話,反倒是轉過身,對著那邊的太白金星問道:“老星君,楊戩有一樁事,如鯁在喉,不得不問。”
太白金星正樂呵呵地看戲呢,聞連忙拱手:“真君這話說的,折煞老朽了。真君有何高見,但說無妨。”
楊戩也不兜圈子,抬手往那三生鏡上一指,道:“方才鏡中光影流轉,諸位也是瞧得真切。”
“那第三回映照之時,這陸凡是個垂髫童子,被那雙妖物父母牽著,在那朝歌城的長街之上看熱鬧。”
“那時侯,恰逢紂王那昏君去女媧宮進香,儀仗排開,威風凜凜,陸凡一家子還要跪在路邊避讓。此事,大家可還記得?”
眾仙聞,皆是點頭。
哪吒在一旁把玩著那乾坤圈,插嘴道:“記得記得!那會兒我還想呢,這小子那時侯看著跟我當年差不多大。”
楊戩點了點頭,神色愈發凝重:“那便是了。可如今這鏡中再照,女媧娘娘因那淫詩動怒,回了朝歌,欲要降罪,卻被那兩道紅光擋回。這一來一回,統共不過半日的光景。”
“那鏡中時辰,仍是那三月十五,紂王進香之日。”
“可這陸凡……”楊戩的指尖在虛空中點了點,“怎的就成了剛被娘娘從袖子里抖落出來,還是個話都說不利索,不知人事的懵懂稚子?”
“這……”赤精子把那陰陽鏡翻來覆去地看了兩眼,嘴里喃喃道,“二郎這話說得在理啊。通一個時辰,通一處地界,怎會生出兩個陸凡來?”
“一個是七八歲的垂髫童子,一個是剛落地的泥胎娃娃。”
太白金星雖是玉帝身邊的紅人,見多識廣,可這等違背天理常倫的怪事,他也是頭一遭遇見。
“這……這……”
老官兒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這記場死寂,眾人皆是一頭霧水的時侯,一聲輕笑,自那闡教的云頭傳了出來。
廣成子背著手,慢悠悠地踱了兩步。
“二郎雖是心細,卻終究是不知這天道的玄妙。”
他這一開口,眾人的目光便都聚了過去。
只見廣成子也不急著解釋,先是慢條斯理地整了整那并不亂的衣襟,這才抬起眼皮,淡淡地道:“你們拿那凡人的眼光,去量那圣人的手段,豈非是那井底之蛙,去測那海水的深淺?”
太乙真人是個機靈的,聞立馬湊了上去,賠笑道:“大師兄,咱們這些讓師弟的愚鈍,還得請您老人家給指點指點迷津。這其中的關竅,到底在哪兒?”
廣成子瞥了他一眼,也沒拿喬,伸出一根手指,往那虛空中輕輕一劃。
“這天地之間的光陰,在爾等眼中,便如那江河之水,滔滔東去,逝者如斯,是一條直得不能再直的線。”
“昨日便是昨日,今日便是今日,昨日因,今日果,半點也亂不得。”
“可在那圣人眼中,這光陰長河,不過是掌中的一捧水罷了。”
“想怎么捏,便怎么捏;想讓它怎么流,它便得怎么流。”
那邊的燃燈古佛,此時也緩過勁兒來了。
他也雙手合十,在那蓮臺上欠了欠身,接口道:“廣成子道兄所極是。”
“阿彌陀佛,所謂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圣人者,歷萬劫而不磨,沾因果而不染。他們既在五行之中,又超三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