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我便先帶他去了。”
女媧娘娘輕聲說道。
她伸出那雙白玉般的手,并不去觸碰少年的身子,只是大袖一展。
那一袖子兜頭罩下,便如天幕低垂,里頭似是藏著乾坤萬象。
只見那少年身下的石床微微一震,旋即,那小小的身軀便化作一粒芥子般大小的微塵,順著那袖口的微風,輕飄飄地,落入了那云袖深處。
三位圣皇皆是起身相送。
伏羲氏手里還捏著那塊龜甲,只送到洞口,便住了腳,囑咐道:“妹妹此去,只管順其自然。這孩子若是個有福的,自會逢兇化吉;若是無福,那也是天數。”
神農氏亦是點頭,那藥爐里的余溫尚在,熏得他那一身葛衣都帶著股子草木的苦香:“路上慢行。”
女媧娘娘微微頷首,算是別過。
她也不駕云,也不乘那青鸞,只是蓮步輕移,身形便如那清晨山間散去的霧氣一般,漸漸淡了,散了,最后融進了那漫天的云霞之中,再尋不見半點蹤跡。
畫面一轉。
再清晰時,已是一處極巍峨,極清幽的所在。
這便是女媧宮了。
此時正是三月十五,乃是女媧娘娘的誕辰。
按著往年的規矩,這幾日正是香火最盛的時侯。
只見那殿宇重重,飛檐翹角,皆是用那上好的琉璃瓦蓋頂,在日頭底下明晃晃的,刺人的眼。
殿前的白玉階上,雖已沒人行走,卻還留著些許未曾掃凈的香灰,雜亂的腳印子層層疊疊,顯見得方才那人聲鼎沸的熱鬧景象。
殿內更是煙氣繚繞,那兒臂粗的降香雖已燃盡了,可那股子濃郁的檀香味兒,卻是悶在殿里,久久不散,熏得人腦仁有些發漲。
女媧娘娘隱了身形,自那后殿轉了出來。
她本是想著,既回了道場,便將這孩子尋個妥當的去處放下。
可方才一入這正殿,她那雙黛眉,便幾不可察地蹙了一蹙。
這殿里的氣味,不對。
除了那尋常的香火氣,還夾雜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濁氣。
她緩步走到那正殿中央,抬起頭,目光落在那粉墻之上。
那一面原本粉刷得雪白,只掛著幾幅錦帳的墻壁上,此刻竟是多了幾行墨跡。
那墨跡未干,還透著股濕潤的亮光,應該剛寫上去不久。
字寫得倒是極好,龍飛鳳舞,鐵畫銀鉤,透著股子唯我獨尊的霸道勁兒。
......
這一段著實是有些要命。
南天門外,在那首艷詩映入眾人眼簾的一剎那,變得極其古怪起來。
那鏡中,粉墻之上,墨跡淋漓。
大家都知道上面寫的什么。
真的很難忘記。
哪怕是定力再深的仙家,那一刻的表情也像是吞了個生鴨蛋,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只憋得臉色紫漲。
眾仙官你看我,我看你,那眼角眉梢都在瘋狂地抽搐。
想笑。
是真的想笑。
當年這紂王究竟是喝了幾斤馬尿,才敢生出這般色膽包天的想頭?
那可是女媧娘娘!
是人族圣母!
是一根手指頭就能把這天地捅個窟窿的混元圣人!
你一介凡間帝王,肉l凡胎,竟敢大不慚地要將圣人......?
誰敢笑?
這三界之內,誰不知道女媧娘娘雖是功德成圣,可那心眼兒……
咳......
當年就為了這么一首破詩,她便能祭出招妖幡,喚來軒轅墳三妖,斷送了成湯六百年的江山,更是引出了那場攪動三界,讓無數神仙遭劫的封神大戰。
誰要是在這會兒笑出了聲,萬一日后傳到那位娘娘耳朵里,說不定哪天走路都能被天上掉下來的石頭給砸個半身不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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