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麋芳已經意識到,麋竺此番前來必有大事。
但萬萬沒料到,竟然是為了雪鹽而來
要說這玩意也不值錢、更不稀罕,可問題的關鍵在于,麋竺肯定是代表劉備而來。
劉備與周瑜之間是什么關系?這才是讓麋芳為難的事情。
“兄長。”麋芳搪塞道:“還是先見見嫂子、從子吧。”
“不。”麋竺擺手打斷,“我要你現在就給個準話,雪鹽到底能不能賣?”
麋芳再度陷入沉默,作為周瑜的臣屬,肯定不能賣給劉備方面。
但面對兄長的請求,拒絕的話到了嘴邊,麋芳又無法狠心說出口。
“我是買,又不是白拿。”麋竺勸說道:“何況賣給誰不是賣呢?”
“兄長”麋芳幽幽道:“話不是這么說的。”
“你就當我是個普通商賈。”糜竺繼續道:“隨便出一批貨給我,以你當下的身份地位,誰會在意這一筆買賣?”
確實,麋竺說的方法絕對行之有效。
以麋芳的身份地位,出一批貨完全無人過問,堂堂蜀郡太守這個權力還是有的。
把麋竺當做一個普通商賈對待,賣一批雪鹽給他,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這是麋芳職能范疇內的事情,完全不用對此事感到為難,前提是能過得去心里那道坎。
究竟要不要為了親哥,而瞞著周瑜賣鹽給劉備呢?
“二弟。”
眼見麋芳不說話,麋竺趁熱打鐵道:
“皇叔對咱們兄弟不薄,哪怕知曉你已投敵,依舊沒有為難愚兄。”
“我也不瞞你。”麋竺繼續道:“這批貨對皇叔非常重要,還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高抬貴手一手,愚兄回去后也好有個交代。”
“交代?”麋芳反問道:“交代什么?”
“二弟何意?”麋竺不解道。
“家人都在成都,兄長何必孤身一人返回?”麋芳“曲線救國”,“兄長來的正好,往后就留在成都,咱們一家人也能團聚!”
當初家眷全被俘虜,之后麋芳又投誠周瑜。
簡而之,麋竺在劉備那邊,反倒沒有任何牽掛,孑然一身不受任何約束。
只要麋竺不會去,劉備也不能如何。
“荒唐!”麋竺勃然大怒,“皇叔以國士待我,你竟敢教我背主?”
“主公信得過我,才派我前來成都,我豈能有負皇叔?”麋竺脫口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
話一出口,麋竺才意識到失,但顯然已經遲了。
“呵~”麋芳自嘲一笑,“我就知道,兄長心里其實也瞧不起我。”
“愚兄失。”麋竺歉意道:“二弟別往心里去,我不是那個意思。”
“無所謂。”麋芳搖頭道:“人各有志,雪鹽之事休要再提。”
“二弟!”麋竺皺眉道:“你非要為難愚兄嗎?”
“兄長不想背主,憑什么要求我背主呢?”麋芳反問道:“難道只許兄長高尚,我就只能行卑鄙之事嗎?”
“了不起!”麋竺怒極反笑,“你現在倒學會清高了,當初在葭萌關時,為何沒有此等氣節呢?”
一母同胞的兄弟二人,儼然已經吵出真火氣。
來之前,麋竺自負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情,萬萬沒想到麋芳如此不給面子,完全就是在故意刁難。
麋竺非常清楚弟弟的性格,知道麋芳壓根就不是什么大公無私之人。
憑借兄弟情義,讓麋芳偷偷出一批貨,應該非常簡單才對。
也不知麋芳中了什么邪,突然變得正氣凜然,不顧兄弟情誼開始擺架子。
麋竺從小對麋芳照顧有加,這一刻不禁感到寒心。
“因為劉備不值得我賣命!”麋芳大聲道:“我不欠他什么,糜氏也更不欠他什么,反倒是劉備欠我們!”
“散盡家財資助他,把小妹嫁給他,到頭來糜氏又得到什么?”麋芳繼續道:“捫心自問,兄長你真的很受重用嗎?!”
“文有諸葛亮,武有關張趙!”麋芳痛斥道:“兄長是統過兵,還是治過政?連孫乾、簡雍之流,都比咱們兄弟更受重用!”
“糜氏,說白了不就是錢袋子么?”麋芳譏諷道:“錢袋子空了,就丟到一邊不再過問。”
“混賬!”
麋竺被氣得面紅耳赤,惱羞成怒之下,揮手就朝麋芳打去。
“啪!”
伴隨著一聲脆響,堂上霎時間安靜下來。
謊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麋芳是不是瞎扯,從麋竺的反應就能看出來。
若不是被說到痛處,何至于如此失態呢?
不可否認,劉備對麋竺非常敬重,但也僅限于敬重。
但凡軍政大事,從來沒有交給麋竺做過。
一巴掌下去,麋竺面露懊悔之色。
“二弟,我”
“兄長。”麋芳硬生生打斷,道:“先去看嫂子與從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