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指尖摩挲她的紅唇,看她眼中的波光,道:“這不是你的錯。是你覺得對我的感情沒有到那種地步,才會想要離開。柔貞,給我三個月,若是三個月的期限到了,你還是像現在這樣抗拒,我就放你走。”
三個月。這是他拋出來的交換條件,實則更像是一個賭約,姜吟玉知道,若自己不參與,他更不會放自己走。
只思忖了一刻,她便點了點頭,“我可以給皇兄三個月。”
姜曜道:“你拋卻以往對我所有的感情,和我從頭開始,試一試,好嗎?”
他輕撫了一下她的青絲,融金的陽光照在他面容上,含笑看她,此刻好像又回到了以往溫柔的模樣。
姜吟玉注視著他許久。
三個月,北方的戰事未必能平,若他無法讓她放下抗拒,自然也無法將她帶回長安。
終于,她“嗯”了一聲。
卻也心知肚明,這何嘗不是他換了一種方式來逼迫她?
姜吟玉用完了早膳,起身,想要結束談話,卻還是掛念在河西的母親,道:“讓我回去河西一趟。”
她盯著姜曜的薄唇,然而二人的交談,被帳篷外的通報聲打斷。
有士兵前來稟告前線戰事。
姜吟玉不能打擾他處理軍務,主動后退一步,將位置讓給士兵。
士兵帶來的是緊急軍報,姜曜和他交談了幾句,便眉心微皺,大步走向帳子去。
沒一會,姜曜派人來告知她,說要出去一趟。
??
??姜吟玉問小士兵:“殿下有沒有說他何時回來?”
士兵搖頭不知:“沒有,但估計至少也得幾日,殿下像是去前線了。”
姜吟玉明白了。
而在午后,她也收到了一封信。
信來自河西蘭家,上面說北涼王庭的事,蘭家已經知悉,蘭昭儀此前掛念她,染病臥榻不起,如今得知他被姜曜帶回來,迫切地想見她一面。
姜吟玉握緊信,心里浮起一層擔憂,走到帳篷邊,道自己要出去。
守在門口的士兵道:“公主要去哪里?殿下讓我們守著您。”
姜吟玉問,“那殿下有沒有再叮囑你們旁的話,比如不許我離開軍營?”
士兵搖了搖頭,“沒有,殿下只說公主要什么,都讓我們盡量滿足您。”
姜吟玉點頭,道:“我知曉了,請你幫我備一匹馬來。”
士兵退出去辦。
姜吟玉回到帳篷內,書案后坐下,提筆給姜曜寫了一封信。
她是說過會嘗試接受他,但以她的身份,現在絕對不能再待在軍營里,她告訴姜曜,自己回蘭家了,若是他回來,看到這封信,可以來蘭家找她。
姜吟玉寫完信后,用玉鎮紙壓住,走到外面,對士兵道:“殿下回來,就將我寫的信轉交給他。”
士兵點點頭,道一句:“明白了。”
姜吟玉牽著馬往外走,一路上小士兵見到她,都恭敬作禮。
昨夜柔貞公主與太子共處一帳一整夜的事,他們已經知道,姜吟玉能感受到他們若有若無的打量。
她翻身上了馬,策馬走了幾步,大腿側的傷口隱隱作痛,馬背顛簸,幾乎將她的骨頭顛散。
走到棧口,守軍營的官兵見到她,對她抱拳行禮。
與她交談后,官兵得知她的目的,道:“沒有太子的親令,軍中任何人都不得出營,還請公主見諒。”
姜吟玉低下頭,從腰間解下一個令牌,遞到他手里,“這是我父皇給我的令牌。現在我出去,可以嗎?”
那官兵接過令牌,翻看了一眼,恭敬遞回來,道:“可以。”
姜吟玉見他如此快地松口,笑道:“那煩請你召一隊士兵來護送我。”
那軍官應下,召來一隊裝束齊整的士兵。
棧門緩緩打開,姜吟玉策馬走出了軍營。
傍晚時分,草葉搖動,長風襲來,草原上陽光如金,光芒萬丈。
姜吟玉手擋在頭頂,眺望遠方。
上路前,她心頭還籠罩著一層擔憂,自己回西北的事,到底沒有和姜曜商量,等姜曜回來知曉,會不會因此不悅。
然而轉念一想,她已經留了一份信給他,沒有像之前一樣不告而別,離去也有理由,想必他可以理解。
一想到等會就可以見到母妃,姜吟玉心里焦慮的情緒消散了許多。
可姜吟玉沒料到,她會在回河西的路上遇上姜曜。
在夕陽的最后一層光從云層中消失時,姜曜帶著他身后的一隊侍衛,從路盡頭地平線出現。
姜吟玉勒馬停了下來。
沉沉月色壓在他身上,他玄袍玉冠,腰佩刀劍,目如寒星,沒料到會在這里見到她,愣了一愣,冷漠地問:“去哪里?”
他倨傲地、強勢地,眼神碾壓過她的視線。
姜曜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直接讓人將她帶回了軍營。
一入帳,姜吟玉和他解釋。
姜曜面容冰寒,走到桌案邊,看到了她留給他的那封信,隨意翻看了一眼,道:“你想回蘭家,可以,但不是現在。”
姜吟玉看他目光幽暗深邃,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想說什么話都被他堵了回來。
他道:“過幾日,我會帶你回去見你母親。”
姜吟玉心里變涼,知道他不會輕易放自己離開。
到了夜里,他又是上榻,擁著她入眠。
他沒有像昨夜一樣,繼續下一步,姜吟玉已經是長松一口氣,就由著他抱著。
就在姜吟玉以為此事算是揭過去了,第二日起來,她稍微動了下,卻發現自己的右手上,好像多了一道鏈條。
姜曜正坐在桌邊,含笑看著她,捧著茶的指骨,玉石一般冷且白,一如他的人。
姜吟玉低頭看著自己手,輕扯了一下,腕骨內側被冰冷的鏈條輕輕摩擦,渾身發抖,像一只驚惶的小鹿抬頭:“皇兄,給我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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