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就重新坐下,把縣里這次出臺的政策細細給馬恩和解讀了一遍,包括如何引導中醫步入正軌;又如何限制中醫大夫的一些違法亂紀行為;甚至包括對于那些頗有效驗的秘方藥,豐慶縣也有專門的扶持政策。
當然,不會再是以秘方的形式出現了,而是選擇以商業投資、政策支持的形式進行開發。把這些秘方藥做大做強,或許未來再出幾個片仔癀、云南白藥、季德勝蛇藥也未可知。最為關鍵的,是可以讓更多的患者從中受益。
馬恩和聽了曾毅的這些解釋,終于是甩掉心里的包袱,針對曾毅的一些解讀,寡少語的他,竟然還提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見解。
往常中午一頓飯。馬恩和只耽擱半個小時,而今天竟然破天荒吃了兩個多小時,在門口負責排號的年輕學徒,中間好幾次耐不住性子跑進來察看。
聊得差不多的時候,外面的院子里傳來了喧囂之聲。
馬恩和只得停下話頭。道:“時移世改,為醫者也要順應這種變化才是啊!”
曾毅點點頭。很贊同馬恩和的這句話,中醫近代毫無進步,跟自身這種泥古不化也有很大的關系,他道:“馬老高見!”
說話間,門外的吵鬧聲更大了,馬恩和不得不站起身來向曾毅稍稍致意,然后就朝門外走了去。
走到外面,就看院子里站了五六個干部模樣的人,有的撐傘,有的披著雨衣,被負責排號的年輕學徒攔著,雙方正在爭執。
馬恩和站到門前的廊下,道:“大呼小叫的,到底是什么事!”
年輕學徒就快速奔了過來,道:“馬老,他們縣衛生局醫政監督的,說是接到患者的的投訴,前來執法的。”
馬恩和就皺了皺眉,心里有些生氣,心道縣里這些人實在太過分了,執法了自己的侄子,執法了自己的徒弟,現在又執法到自己頭上來了,真當自己好欺負嘛,他就往前站了半步,道:“那我倒要知道一下,我馬恩和到底是哪里違法了政策?”
縣衛生局前來執法的,為首之人正是衛生局局長張發成。
現在是縣里醫改的開局階段,至關重要,所以曾毅給張發成下了死命令,凡是接到違反新政策的舉報,必須派出工作人員前去核實并執法,而且要作為一項考核干部的依據。張發成對曾毅的命令不敢違背,他深知馬恩和在當地的名望很高,怕下面的人去了會壞事,就親自過來一趟。
“馬老!”張發成上前幾步,就站在廊下舉著傘遮雨,對馬老恭恭敬敬地道:“其實也不是執法,只是來了解一下情況。”
馬恩和看著張發成,道:“講!”
張發成也沒有發脾氣,道:“上午有患者前來衛生局醫改綜治辦投訴,說是馬老違反縣里‘一方一備案’的制度,不給她提供方子,而且宣稱‘包治百病’,作為執法部門,我們只好公事公辦,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屋子的曾毅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前去投訴的患者,肯定是那位氣急敗壞的中年闊太了,整個上午的治病過程曾毅都在場,只有那位中年闊太嫌馬老不把自己當回事,走的時候并沒有帶走藥方。
這倒好,明明是自己沒有帶走藥方,現在卻倒打一耙,借縣里推行新政策的機會,狠狠反誣馬老一口。
外面馬老沒有開口,倒是那幾個學徒義憤填膺,出來給馬老作證,講述上午事情的經過。
張發成聽完,心里已經相信馬老的這幾位徒弟沒有說謊,馬老在豐慶縣開堂坐診那不是一天兩天了,醫德如何,那是眾口皆碑的,張發成對此也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那回頭來個人,到局里走個情況核實的手續吧!”張發成也不想多作耽擱,只想趕緊把這事應付過去,他今天親自過來并不是真的要找馬老的麻煩,主要還是要給下面的人做個樣子,讓他們在執行新政策上不敢怠慢,局長親自出動來啃馬老這塊骨頭,下面的人又豈敢不重視啊。
說完,張發成轉身就準備走人了。
“情況都了解清楚了,為什么還要讓人去局里!”馬老的幾位徒弟有些抵觸去衛生局,提出了質問。
“只是簽個字而已!”張發成解釋了一遍,既然都作為考核干部的依據了,自然是要有個章程,他道:“我相信你們說的是事實,但總不能空口白牙吧!”
“明明是患者無理取鬧,憑什么要我們自證清白啊!”學徒們集體質問,都很有些不憤。
“我跟你去!”屋里傳來聲音,包起帆大步走了出來,道:“我可以為馬老作證!”
張發成聽著聲音有些熟,抬起傘一看,當時就有些激動了,心道自己今天這一趟“親自執法”的作秀可沒有白辛苦啊,這雨也沒有白淋嘛,被大管家包起帆看在眼里,那就是被曾縣長看在了眼里,曾縣長知道自己如此賣力辦事,心里難道還沒有數嘛!
“包主……”張發成就要迎上去,誰知剛抬起腳,招呼還沒打完,就又看到了后面的曾毅,當時渾身一顫,道:“曾……曾縣長!”
曾毅走出來,笑呵呵地道:“張局長,我也愿意給馬老做個證,我跟你走一趟!”
張發成一聽,頓時覺得腰桿子都硬實了幾分,這還了得,曾縣長親自帶頭支持自己的工作,這可是莫大的鼓舞啊,他心里高興,嘴上卻道:“這……就不必了吧,曾縣長的話豈能有假,我是一百個、一萬個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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