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出洞蛇(八千字送上)
“我的錯!”曾毅舉手投降狀,“等回頭你走的時候,我送你一車。”說完發動了車子。
“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一直都盼著我走呢。”龍美心說到。
“你可真難伺候啊!”曾毅無奈笑著,“好吧,以后你都住在南云吧,我天天買給你吃!”
龍美心咯咯地笑了起來,顯得十分開心,不過又道:“算了,我還是自己識趣點,免得壞你好事!”
曾毅就納悶了,“壞我什么好事?”
“開車吧你!”龍美心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
晚上翟老用完飯,就問龍美心:“白天到哪瘋去了?一天都看不到你的人影。”
龍美心很是不滿,道:“我現在已經大了,不是以前的瘋丫頭了,你要尊重我。”
翟老呵呵笑著,“好好好,你都去忙什么了?”
“去看了看我的將軍茶廠,去參觀了一下曾毅的招商局,另外呢,還在鏡山碰到兩個被毒蛇咬傷的人,讓曾毅救活了一個。”龍美心說著,起身給翟老去端茶。
翟老有些詫異,問道:“那另外一個呢?”
“另外一個是老外,他不吃中藥,非要用抗蛇毒血清,被景區的人抬著去醫院了,后來情況如何,就不知道了。”
翟老微微頷首,原來是這樣,龍美心這丫頭說話只說一半,讓自己還以為曾毅只救活一個,另外一個沒救活呢,想著以曾毅的醫術,應該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才對。翟老就想起了將軍嶺上曾毅說過的話,醫生是在從閻王爺的手里搶人,有時候醫生不惜得罪閻王爺,可偏偏有人他就是不領情啊。
“杰雄,你去叫曾毅過來,我要跟他再戰幾盤!”翟老對張杰雄說到,“把昨天輸的給找回來!”
張杰雄就笑道:“老首長,要不就算了吧!”
翟老頓時眉毛一豎:“讓你去你就去,賂鍪裁矗購e攣沂洳黃鷴穡
龍美心的一雙俏眼就瞪得溜圓,在龍她的印象中,翟老除了以前打過的那些勝仗,其余最得意的,就是他的象棋水平了,“不會吧,那呆子下棋比翟爺爺你還厲害?”
“那是我讓了他一個馬!”翟老吹胡子瞪眼,很不愿意聽龍美心這句話。
張杰雄就笑了兩聲,出去叫曾毅了,心道老首長也真是越老越有意思了,你讓一個馬是沒錯,可曾毅還讓了一個車呢,這事你怎么就不提了。
翟老拿起龍美心遞過來的茶喝了兩口,道:“浩輝,你去把象棋拿出來,擺在外面的石桌上,我要跟姓曾的小子挑燈夜戰!”
翟浩輝就站起來,道:“我這就去找。”
象棋一般都放在書房,翟浩輝走進里面的一間屋子,在靠墻的一個大書柜上找了起來,在最左邊的第三個格子里,翟浩輝找到了裝象棋的盒子,還有折疊棋盤,他拿起來就準備走。
盒子剛拿起來,翟浩輝看見棋盤旁邊還放了另外一個盒子,上面貼了一張標簽,寫著“翟浩輝”三個字,下面有兩個小字:狂癥!
翟浩輝的心臟就猛一收縮,他現在看到這兩個字,仍然是心有余悸,清醒的這兩天,他想了很多,也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讓自己接受了沒有一年多記憶的事實,這真是一夢醒來,物是人非、滄海桑田啊。
“啪!”
翟浩輝就打開盒子上的扣,掀開蓋子,看到里面全是病歷,從美國到國內,各個醫生簽字的診斷報告、檢查結果、治療方案,寫得非常詳細,基本每一天用了什么藥,上面全能查到。
越看翟浩輝越心驚,這上面幾乎囊括國內最有名的中西大夫,幾大國手集體出馬,也沒能治好自己的病,從病歷上看,自己的病是越來越嚴重了。
翻到最后,唯獨缺少了該曾毅簽名的病歷,但從最后一份病歷來看,自己應該在前幾天上將軍嶺的時候還發作了一次,之后遇到曾毅,就被治好了。
翟浩輝看著這些病歷,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有一種想哭的感覺,這就是自己一年多來的全部經歷和記憶了,吃藥,發作,再吃藥,再發作……。難怪爺爺會說自己的命是曾毅撿回來的,如果不是碰到他的話,或許自己這輩子都會這樣下去了吧。
拿開最后一本病歷,下面是一張光碟,裝在塑料皮子里,上面貼了個標簽:狂癥發作錄像――翟浩輝。
翟浩輝就把這張光碟拿了起來,他想知道自己這一年多都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態。
“浩輝!”外面傳來翟老的聲音,“找到象棋沒有?”
“找到了!”翟浩輝把病歷箱子隨手一合,就捧著象棋和棋盤走了出去,“找到了,就放在外面的石桌上嗎?”
翟老微微頷首,看著翟浩輝捧著象棋走了出去。翟老的臉上此時出現一絲不忍之色,這是曾毅教給他的辦法,讓翟浩輝偶然發現自己的病歷,讓他明白自己一年多受過什么樣的苦,是什么樣的狀態,這樣有助于他自己去反省,反省明白了,就會移情易性,以后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得這樣的病。
只是翟老有些不放心,現在浩輝能意識清醒,翟老已經很滿意了,不想再節外生枝,要知道浩輝從小心高氣傲,萬一受不了這個打擊,再犯了狂癥可該怎么辦啊。
過了沒多久,曾毅就來了,換了一身以前他經常穿的中式對襟汗衫,看起來有點江湖郎中的味道。
龍美心就笑道:“叫你來下棋的,又不是賣狗皮膏藥的!”
“真該給你補補傳統文化,穿成這樣就是賣狗皮膏藥的嗎?”曾毅無奈笑著,對翟老道:“還是老規矩嗎?”
翟老想了想,道:“老規矩!”
兩人坐下去,分別就拿掉了一個馬一個車,龍美心一看才恍然大悟,原來翟老的馬是這么讓出來的。
站在旁邊看了一會,翟浩輝就道:“爺爺,讓曾毅陪你下著,我想進屋休息一會。”
翟老就點了點頭,“去吧!大病初愈,是要多休息。”
翟浩輝就道:“我回屋看會書。”說完邁步朝屋里走了去。
翟老“咳”地一聲,輕聲咳嗽了一下,張杰雄就收到了消息,微微點頭,雖然眼睛還是看著棋盤,但注意力就在翟浩輝身上了,他要以防萬一啊。
眾人在外面下棋,能聽到屋里的動靜,翟浩輝先是進了書房,過了一會,拿著一本書出來,然后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張杰雄就進了屋子,一點聲音都沒發出,輕巧得像是一只貍貓。
翟老此時的心思也跟著翟浩輝上了樓,他大手一推棋盤,就坐在那里,輕聲嘆了口氣。
龍美心有些納悶,準備開口詢問是怎么回事,曾毅就朝她擺手,示意她不要講話,靜靜坐在就行了。龍美心朝曾毅直打眼色,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曾毅只當沒看見,這事情又不是眼神就能解釋清楚的。
過了足有四十分鐘,張杰雄下來了,附在翟老耳邊要說話。
翟老就沉聲道:“把情況說給小曾聽!”
“十分鐘前,屋子里有了動靜,聽聲音,浩輝應該是哭了。”張杰雄頓了頓,看翟老沒有表示,就接著說道:“隨后我就聽到浩輝在屋里不停地念叨,具體是什么事情聽不太清楚,但一直在說‘不值’、‘不該’……”
曾毅就松了口氣,看來自己的判斷沒有錯,翟浩輝這是在反省了,不管去年發生了什么事,他現在已經意識到把自己搞成這樣是很不值的,只要他能這么想,那這病不用治也會慢慢好的。
翟浩輝是個世家公子,眼界高遠,見識不俗,他會把自己去年遇到的事,跟自己原本應該有的前途去做比較的,一比較,這心中就有了取舍。
這也是曾毅敢冒險行一招棋的原因,換了是普通人,就沒辦法這么做了,只能慢慢進行開導,因為普通人能得到的東西原本就非常少,有些東西是他認為所丟不起、無法失去的,你讓他看得狂病時的樣子,可能無法讓他覺得后悔,反而說不定會刺激得他走上了極端,他會想是誰把他害成了這樣子,搞不好就去拼命了。
治病是要因人而異的。
越是普通人,他的容
忍底線就越低,我們經常能在街上看到有人打架,但打架的理由,有時候非常可笑,可能別人只是多看了他一眼,他覺得你是在鄙視他了,就要揮拳相向;而地位高的人,甚至都絕不會看見他們破口大罵,他們懂得妥協,明白哪些可以退讓,哪些不能退讓。
官場上也是一樣,那些地位低的官員,不管走到哪里,總會把“老子是科長”之類的話掛在嘴上,唯恐別人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了爭一個晉升的機會,往往撕破臉皮地干;但地位高的官員,在面對自己的競爭對手時,他甚至都能保持一臉很真誠的笑意,你說他是陰險也好,說他城府深也罷,但有一個好處,這樣的人不會一頭去撞上南墻,他不把“老子是xx”的話掛在嘴上,但心里卻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誰。
翟浩輝就是這樣的人,他所能擁有的東西超乎了普通人的想象,他還年輕,有時候也會匹夫之怒,但這絕不是常態。
曾毅心里頗有些感慨,進入體制這大半年來,他接觸到了形形色色官員的病,有時候他都在想,官員根本就是一個特殊的群體,要想給他們治病,就必須得有一套蘊含官場邏輯的治病理論才行。
可能這也是爺爺當年為什么要單獨總結了一本專門給官員治病案例的原因吧,曾毅這么想著。
“小曾……”翟老看曾毅有些走神,就輕輕咳嗽了一聲。
曾毅回過神來,道:“沒事,我想浩輝應該是想通了!”
聽了曾毅這句話,翟老才放下心來,“還要不要什么其它的治療?”
曾毅搖了搖頭,“明天看他起床后的氣色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很可能會要求入伍歸隊了!”
張杰雄一邊就問道:“還要不要調查去年發生的事?”
“不用了,人都應該有點秘密!”曾毅笑著,“有秘密的人,才是成熟的。”
翟老微微頷首,每個小孩子的成熟,都是從對父母有了秘密開始的,這事就這么算了吧,只要浩輝他自己想通了就行了,翟老道:“再下一盤!”說著,又重擺紅黑。
第二天,曾毅吃過早飯,就往翟老那里去了,在門口剛好碰到翟浩輝正要陪翟老上山散步。
“小曾,一起上山活動筋骨?”翟老邀請到。
“不了,不了,縣里還有一大堆工作呢!”曾毅笑著,就看了看翟浩輝的臉色,發現他臉上青黑之氣盡去,這是肝火平息的信號,說明他已經徹底想開了,“浩輝今天氣色不錯!”
翟浩輝呵呵笑了兩聲,“都是曾局長妙手回春啊!”
翟老看浩輝這樣子,心里抑制不住地欣慰,看來這孩子是徹底好了,清醒過來這兩天,還沒見他如此笑得自然過呢,翟老便道:“你去忙吧,我讓浩輝陪我上山去走走。”